父亲放下碗筷，对他和蔼一笑，但正当凌非打算开口时，他又马上玩笑着补了句：「不过你什麽时候才打算带个女朋友回家给我们看啊？你不急，我们可急得很。」
「……」凌非低头扒饭，「再说吧。我现在还不打算想这种事。」
父亲和母亲相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他纳闷地看了他们一眼，听见母亲笑道：「刚刚新闻播了，今天有位知名小提琴家开了独奏会，地点离你住的地方不远。你下午去听了吗？」
凌非刚端起汤喝了一口，却因这句话呛了下，痛苦地不住咳嗽；父亲摇了摇头，将纸巾递给他：「你还是放不下她？」
他接过东西，抹了下嘴，而後自嘲一笑，「再放不下也不能怎样了。她有很好的生活、有爱她的人，我们早就已经没有关系了。」
「儿子，劝你一句，只要是想改变一件事情，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太晚。」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任何人能帮你争取到你想要的一切，除了你自己。」
「这是什麽人生哲学吗？」
「不是，老爸只是不忍心看你单身一辈子。」
说完，父亲忍不住哈哈大笑，而他默默将嘴里食物吞下，放弃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晚饭过後，他回到自己房间，即便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却打理得相当乾净，几乎是一尘不染。他的手指抚过书架上一排乐谱，最终移至下方小抽屉的把手，轻轻将它拉开；里头只放着一个银色相框，装着一次发表会上他们在台上演出的照片。他为她伴奏的照片。
他记得那次她选的曲子仍是帕格尼尼的作品，《D大调第一号小提琴协奏曲》，搭上一袭黑色礼服，一登场便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她是天上最耀眼的星辰，既然如此，他愿意当她身後的黑夜，衬托她所有光亮。
──让我当唯一能为你伴奏的那个人吧。
许久以前，学院的中庭内，他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但他记着，而她从此之後也不再让别人替自己伴奏了，就和今天一样。
凌非无法自制地想着，或许她还是有那麽一点在意自己的，只要有那麽一点，他都心满意足。
将相框放回抽屉内，他暂时将思绪抛到九霄云外，却在刚躺到床上出神的同时看到手机亮了起来。恼怒地叹了口气，他把萤幕拿到眼前，看见对话框内弹出了一行简讯文字。
「好久不见啦。我提早从法国回来了，要不要找个时间吃饭聚聚？」
＊
华丽大宅外铁门紧闭，沈梦谕开车驶过米白砖道，停在门边的管理室前，刚摇下车窗，却见铁栏已缓缓从两侧开启；她愣了下，却见管理员只是笑，「沈小姐来过这麽多次了，就算不开窗我也认得的。请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