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虛實,交錯時 — 第二十一章

正文 虛實,交錯時 — 第二十一章

随着重机一个甩尾,後轮刮起大量的烟尘,然後熄火的声音响起,重机不偏不倚的停在教堂门口的停车格内。

坐在後座的皇兴昊下车後,双腿发软,他在心底发誓,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搭孙艺珍的车。

你有看过一上车就把时速催到三百的吗?你有看过过弯不减速还加速的吗?你有看过机车不骑机车道还跟大货车抢道路使用权的吗?

原本皇兴昊以为他这辈子和这种可怕的事情无缘,可是在刚刚他全看见了,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人还在车上。

「兴昊,你还好吧?」

「不……不太好……你平常都骑这麽快?」

「没有啊,我在S市都慢慢骑而已,」孙艺珍对他露出无辜的神情,「我看你好像很急,所以才骑这麽快的啊。」

「……艺珍,安全比较重要啊……」

「好啦好啦,我们该进去了吧,我肚子快饿扁罗。」

看着那个穿着皮衣、皮裤的身影走进教堂大门,皇兴昊赶紧跟上,然後圣多里亚教堂就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间用白色柱子搭建出来的三角形建筑,柱子和柱子间隔着一块块玻璃,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教堂里面的景象。

而大门到教堂的中间则是铺着一条石头路,路两旁是绿油油的草坪,草棚上摆满白色调的桌子,大部分的宾客都在桌子旁或坐或站,拿着酒或着餐点,愉快的聊着天。

皇兴昊在前方不远处的桌子上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两道身影也在同时间看见他。

「小昊,你来啦。」

有别於平常医院里保守的粉红色制服,已经年近四十的胡姊、杨姊穿着一红一黑的低胸小礼服,将她们保养得宜的身材衬托的一览无遗。

「杨姊、胡姊,你们也来啦。」

「呵呵,婉真结婚当然是要来的,只是这里都政商名流、贵族子弟,我们两人待在这里总是觉得浑身不对劲。」

「是啊,还好这时兴昊你出现,我们才看到熟面孔。」

这时胡姊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在医院看见你整天守在婉真身边,我还以为哪天婉真醒来,喝到的是你们的喜酒……」

「胡盈足,有些话不能说就别说!」

看见杨姊制止胡姊的举动,皇兴昊只是说道:「没关系啦杨姊,事实就是这样,也没什麽好不能说的。」

两人看着说出这句话的皇兴昊,脸上写满的是悲伤,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名大男孩。

突然不远处的教堂敲响了一声钟响声。

「哎呀,是婚礼准备要开始了,小昊,我和你胡姊准备要进去入坐啦。」

杨姊拍了拍皇兴昊的手,随後跟着胡姊就往教堂里走去。

「兴昊,我们要进去吗?」

皇兴昊转头一看,是先他一步进来的孙艺珍。

「我也不知道……」

看着落寞的他,她只是淡淡地说道:「兴昊,有些事情,不尝试着去做,也许在当下你会觉得很轻松,可是事情过後,你一定会後悔。」她上前去牵起皇兴昊的手,「虽然我很不想你去,但是我更不想看到你留下遗憾……」

眼泪润湿了她的眼眶,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有勇气说出这些话,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有勇气,做出这种把幸福往门外推的举动。

「艺珍,谢谢你。」

手心的温度突然消失,接着她感受到唇上迎来一个温热的触感,她先是愣了一会儿,唇角两侧开始向上扬,随着脸颊的肌肉颤动,泪水也掉落在草地上。

「皇兴昊,你这王八蛋……」

看着圣多里亚教堂的牧师缓缓从台下走上来,寇允佑内心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只要等牧师的祷告词念完,他和南婉真,将在在场所有人的祝福声下,正式成为夫妻。

牧师已经走上台,手里拿着祷告词,开始念道:「慈悲的上帝,感恩你,在你奇妙的安排下,允佑和婉真在他们的人生旅途中……」

这时台下传来一个年轻男孩的大喊:「等等,我有话要说!」

在这个安静的只听得见祷告声的教堂里,皇兴昊的喊声顿时让所有人转过头去看他,牧师也因此停下了祷告声。

「婉真,你曾经说过……」

皇兴昊缓缓开口,可寇允佑却不会给他机会,褐发男孩在他开口的那瞬间,立即大喊道:「警卫,把这个不相干的人赶出去!」

教堂门口两旁的警卫立即上前,架起皇星昊的两侧,准备将他赶出去,而皇兴昊却还在继续说着:「你曾经说过,虚幻的世界总会崩坏……」

「摀住他的嘴!」寇允佑气急败坏地大吼,然後他对牧师道:「牧师,请您继续您的祷告词。」

牧师朝他点点头,依言继续说道:「允佑和婉真在他们的人生旅途中,彼此相遇、相识、相知、相惜……」

架着皇兴昊的警卫已经很接近门口,突然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挡在他们前方,孙艺珍斜靠在门框上,挡住了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门。

她咬了一口手上的苹果,「你们好忙啊……在这个美好的婚礼上面赶走客人,这样真的好吗?」

「小姐,请您让开,这位客人……」

在警卫还没说完话,孙艺珍将手上的苹果塞进他的嘴里,然後说道:「我会让开的,不过不是现在……」

然後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猴子外型的干支置物,用力往台上一丢,,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喂,台上的女人,接着!」

南婉真转头,恍然间没看清是甚麽东西,只知道是一个手掌可以包裹住的物体,向着她的方向飞过来,她挪开原本捧着花球的一只手,伸手去接。

猴子外型的干支置物就这样站在她的手掌上。

看见干支置物,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投进一颗小石子,扬起阵阵涟漪,此时她已经听不见牧师的祷告声,也听不见寇允佑的轻声呼唤。

她想起了雏田寺住持将干支置物递给她时的画面,她想起当时皇兴昊还把她送给她的秋海棠藏在身後,她想起那只站着住持肩上,在雏田寺认识的小松鼠……

「婉真!」

皇兴昊此时挣脱警卫的束缚,走到台下,对着南婉真说道:「虚幻的世界总会崩坏,没错,网路是虚拟的,可我们的回忆不会是假的……

「看见干支置物,我相信你也想起我们在雏田寺经历过的一切,还有你送我的秋海棠……」

他举起手上的标本,相框里面的,赫然就是在雏田寺里,她送给他的秋海棠。

「即使我们是在网路上相识,那又如何?网路上的回忆,不管开心、快乐、难过、悲伤……那一切一切的情感,都不时的在触动着我们的心灵。

「就和我们一起出去旅游的那两天,在火车站、在雏田寺、在旅馆、在稻田间的小径、在可以望见海天一线的沙滩上,所感受到的所有情感一样,也和这些乘载着我们回忆的物品一样,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

「那我们又有甚麽理由、甚麽藉口可以去否定它?

「去否定那些,由我们两人的足迹去走出的,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的回忆?」

南婉真看向皇星昊,噙在眼眶中的泪水终於可以肆无忌惮地流下,她的嘴唇拉开一抹微笑,「兴昊,一百分呢……」

她将花球塞到寇允佑手上,对他说道:「允佑,虽然捧花是给女生的,可是,我相信对男生也有用吧……祝你早日找到那个,可以跟你牵着手,走一辈子的女人……」

接着她跑下台,牵起皇兴昊的手,笑着对他说道:「兴昊,你这次可以,真正的带着我飞翔了。」

听见她说的话,他拉着她开始向教堂外跑去,而挡在门口的孙艺珍,也早已走出教堂外。

倚在门口旁那块玻璃上的孙艺珍,看着即将跑出大门口的两人,突然大喊道:「皇兴昊,接着!」

她把钥匙丢给皇兴昊,然後又说道:「骑到S市来还我就行了,记得顺便来把你的东西收一收啊!」

闻言,南婉真立即停下脚步,笑着看向皇兴昊,「你的东西?」

皇兴昊看着南婉真的笑脸,内心开始响起警报声。

「兴昊?她说叫你去把东西收一收是怎麽回事?」

「呃……我这两个月都住在她家……」

「喔……难怪立叔说学生宿舍找不到你……」

「喔对啊,哈哈,因为我搬家了……噗喔!」

南婉真牌铁拳再一次击中皇兴昊的侧脸。

「亏立叔跟我说找不到你的时候我还那麽担心,原来是躺在别的女人怀里寻找慰藉吗!?」

「不、不是啊婉真……你听我说……」

「哼!」

牧师看着拿着捧花,愣在台上的寇允佑,他觉得很奇怪,在圣多里亚任职了几十年,逃婚的当然见过不少,要嘛就是结婚当天女方没出现,要嘛就是男方搞失踪,再不然就是两人像约好一样,一起放全宾客鸽子,就是没看过婚礼进行到一半女方就跟人跑了的,更奇怪的是,男方还不去追。

寇允佑看着手上的捧花,他不知道他该有甚麽反应,他不懂婉真为何会对他说,祝他找到可以走一辈子的对象,平常聪敏的大脑,在此刻居然当机了。

他缓缓走下台,朝着门口走去,旁边好像有谁在喊他,可是他没听进耳里,只知道自己必须不停的走、不停的走,而目的地在哪?

他自己也不知道。

火红色的重机此时停在T市的榕树下,明明是美好的下午时刻,可榕树下却只有皇兴昊和南婉真两人,彷佛T市的人全都约好,要给两人制造独处的空间。

「你们这两个月来,真的没有做甚麽事吗?」

「没有啊,就只是住在一起而已……」

「哼,我就勉强相信你……」南婉真睨了皇兴昊一眼,接着说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说出那麽一长串的话呢。」

「蛤?」

「就是婚礼上啊,我以为你只会傻傻的冲进来,然後在众目睽睽下,傻傻的牵着我的手跑出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傻傻地把你娶进家门,然後我们傻傻的过傻傻的一辈子。」

「我才不要呢,我又不像你那麽傻。」

「对了婉真,你还没告诉我,许愿牌上面写了甚麽愿望呢?」

「我还以为你已经傻傻的忘记,傻傻的不会问了……」

南婉真对他露出微笑,粉唇微启:「我许了──」

雏田寺的庭院内,住持正抬头看着许愿树上满满的许愿绘马,面露和蔼的微笑,曾经被南婉真捧在手心上的松鼠,在许愿树上的某一支枝干上,正用牠短短的小手,拍打着一个地藏菩萨绘马。

在那个绘马上,娟秀的笔迹写着:「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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