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啦!屁股都要晒焦了还不起床?」
这天一大早,我就被房门外的大吼声吵醒。
撇了一眼忘记拉上窗帘的窗口,外头还才刚染上薄薄一层白光,还显得灰蒙一片的景色,让我这刚睡醒的人,完全不用过脑子就能判断出现在应该也才快天亮。
「骆宇斌你这浑蛋一大早在吵什麽呀……」
要不是我对这吼声极为熟悉,连带着对这声音主人过於热情的个性十分了解,恐怕都要以为是遇上什麽强盗攻击,才会天刚亮就喊成这样。
昨晚满脑子都是关於霍凯的事,我本来就没睡好。现在又天才刚亮就被人吵醒,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抄起本来垫在头下的枕头,紧紧摀住自己的头。
只可惜木制房屋与塞满棉花的棉质枕头隔音效果实在不怎麽好,就算我已经全副武装,骆宇斌的声音还是穿过了我的防备,坚持要把我从床上挖起。
「天呀……昨天的食材不是还有剩吗?晚点起床不行吗?」完全没办法当作噪音源不存在,我只好主动出击,好赶跑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一大早就在挑战人类起床气极限的骆宇斌。
只可惜才清醒过来的嗓音很沙哑,埋在被窝里更是含糊成一团,明明是抱怨的话,莫名地也变得像是在撒娇一样,听起来黏呼腻人。
伴随着我的喊声,门外倏然沉默了下来,我的嘴角也弯起微笑,总算是世界太平。
但也就是宁静过後,又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才更让人无法忍受。
忍不住烦躁地把枕头扔出去,我用了十成力道甩出的枕头很给面子,砸在门上咚的一声,很结实也很响亮。
门外的人显然没料到我会有这麽大的反应,静默了片刻,才轻轻地开口:「薇琳,该起来了。」
这个熟悉的声音一冒出来,本来以为是骆宇斌的我,就马上从床上弹起来,脸上的睡意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地错愕。
在门口的不是骆宇斌吗?怎麽换成霍凯了?
「……霍凯?」刚起床的人精神有些恍惚,甚至在惊吓之下说话还带着抖,让我才开口听到自己不稳的声音,就有冲动想把话重新吞回去。
昨晚才满脑子都是对方,现在突然遇到本人,即便知道对方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我还是有些窘迫,像是被警察抓到的现行犯,有种说什麽都不对的慌乱感。
「是我。」果然,在我问完话後门板另一端就传来了肯定的答覆。
隔着一扇门的声音听来有点模糊,让我弄不明白霍凯说话时所表现出的冷静到底是真实反应,还是察觉到我诡异回应後的故作淡定。
我傻愣愣地反应慢半拍,疑问都还来不及开口,霍凯就先贴心地自己补上一句,省去了我多问话的功夫,「宇斌他去处里早餐了,让我叫你起来。」
「只叫我?」
「嗯,其他人都起床了。」
再一次把脸都塞到枕头里,我张着嘴无声地吼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总觉得在霍凯面前赖床,羞耻度会莫名翻倍,和面对骆宇斌时,那种什麽乱七八糟的姿态都能拿出来的心情根本是两回事。
努力压下那股难以形容的羞脑,我清了清喉咙,尽量从容地说:「我起来了,你先去忙吧。」
「……嗯。」
我屏住呼吸,一直到听不着脚步声,才松了口气,只剩下心脏依旧不受控制地胡乱跳动,反映着我刚刚的狼狈。
摀着胸口在床上滚了一圈,我苦恼地狠狠用头砸了几下被子……明明隔着门,对方一点都不会知道我在做什麽,我还是提心吊胆地试图保持形象。
真的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反省自己,顺带着帮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等到简单洗梳完去找大家会合,看到霍凯时我还是忍不住表情有些憋扭,马上转开目光看向骆宇斌,「今天这麽早集合,是要做什麽呀?」
我的问题让骆宇斌脸上的笑脸僵了几秒,才换上在做了错事後,特别容易在他脸上看到的谄媚笑容:「我昨天没和你说,今天要去挖当年我们埋的时空胶囊吗?」
「你说呢?我连有时空胶囊都不知道。」难怪我一走出来,就看到大家都全副武装,准备好包包和铲子的样子,原来就只有我搞不清楚状况。
骆宇斌嘿嘿怪笑,试图用很不诚意的笑声囫囵带过,「这不重要,重点是当初我们埋时光胶囊的地方比较远,所以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以免晚上来不及回来。」
我的回答,就是低下头看着我脚上的人字拖,不管怎样我都坚决要求必须要有回房准备的时间。
只是我还是低估了骆宇斌在生活上的神经大条程度,在我的暗示之下,他居然还傻兮兮地蹲下身,像是要把我的脚看出朵花一样。
「怎麽,你得香港脚了?」
「我没脚痒,倒是你应该是皮在痒吧……」
在旁边一直围观我们的互动,谭纪雅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眼眉含笑地看着我们,在收获骆宇斌茫然表情的同时,还好心的替已经太晚起床,不好意思提出要麻烦大家再等一下的我,说了一直想说的话:「琳琳现在才知道也没办法,虽然已经耽误了一点时间有点紧迫,但也不能让琳琳就这样出门吧。」
听到纪雅的话,骆宇斌才反应过来我的夹脚拖配连身裙有多麽不适合跋山涉水大冒险,连忙跟着附和:「那快点去换衣服吧,我替你去拿一些要用的东西。」
「谢啦。」在骆宇斌肩上拍了拍,我转过身就要回去换身衣服。
才踏出脚步,我就看见从刚刚就没说话的霍凯,正一个人站在窗边。
那莫名显得沉默的背影,让我忍不住停下脚步,脑子里连要说什麽都没想,嘴巴就先不受控制,抢一步喊出声:「霍凯?」
「怎麽了。」听到我的声音而转身看向我的他,明明脸上还是老样子的一号表情,但我就是诡异地觉得他现在心情似乎不太好。
「你……」怎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他做什麽,只好呆呆地摇头,特别蠢得随便扯了个理由说:「呃,那我要去换衣服了。」
不说是他,就算是我本人,也搞不懂我要换衣服和他说要做什麽。
从口袋掏出菸点上,霍凯盯着我,直到真的确定我没有其他话想跟他说,才轻轻地问:「是要我跟你说换衣服要加油?」
换衣服又不是要拯救世界,加什麽油呀。
说完,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有点犯傻,只好伸出手拍了拍我的头,有些失笑地说:「快去换衣服吧。」
我老早就想去换了,这下听到霍凯的话,连忙又随便应了声,就脚底抹油,往自己亲爱的房间前进。
等到我整装完毕回到客厅,骆宇斌和谭纪雅的人影不在,声音却从厨房隐约传出。
从断断续续的句子里,我大概能听出,他们应该是这时候才发现之前只记得早餐,却忘记我们大概要等晚上才能回来,怕中午大家会饿,所以临时决定弄点简单料理和零食带着。
相较於那头的吵闹,仅有霍凯一人的客厅,就显得过於静谧。
除去厨房那头传来的吵闹声,几乎只剩男人缓慢的呼吸声,伴随着吞云吐雾的烟气散开。
修长的手指还夹着快要烧到尽头的菸,霍凯低垂着眼轻靠在窗边,逐渐清晰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白皙肌肤突然变得有些透明,连底下的青色血管都能透出。
莫名的,看着这样的霍凯,我心里的第一直觉,竟然是认为他心情似乎不怎麽好。
只是为什麽要心情不好,难道是其实他没有很想去挖时空胶囊?
我没有机会问,骆宇斌与谭纪雅就准备好大包小包走了过来。
把属於我的那包递给我,等我从骆宇斌手上接过後背包,再看向霍凯时,他已经掐灭了香菸,往门外大步走去,完全看不出有勉强的模样。
难道是我误会了?
「琳琳该走啦。」骆宇斌的提醒让我只能暂时把心思停下,背好包包就跟上他们的背影,往当年埋时空胶囊的地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