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深山,悠悠笛音余绕山谷间盘旋不去。笛声宛转悠扬,奏笛之人却不胜唏嘘,感叹时光荏苒,转眼间故人逝去已三载。
曲毕,白衣少年朝山谷鞠了三个躬,黯然回到独居的茅屋。
丧亲之痛或可由光阴抚平,唯独思念是与日俱增的。
思念的不只是亲人,还有她。声音清柔婉约,琴艺一斑的她。若不是她,他或许还沉浸在痛苦之中,久久无法释怀。
这麽温柔却坚强的人,究竟长着什麽样子?他常凭空想象着,想为她画幅画像,却怕画工拙劣,亵渎了伊人的本来面貌。
手执毛笔,却迟迟无法下笔,忽然他感觉後面有股煞气,他头也不回,迅速一伸右手,便在对方脸上留下一条长墨蹟。
「好样的,这次算你赢!」来者正是平洛王赵浩然。显然,他们经常玩这种突击游戏。
白衣少年这才面向赵浩然,拱手笑道:「承让了。」
在旁的李少其边替主子擦去面上的墨迹,边赞道:「简公子出手神速,真教少其叹为观止。」
「吃里扒外的家伙!」赵浩然谩骂道。
「我不过说出事实。」李少其低声嘀咕着。
「放肆,这般没大没小的!」
听见主仆二人抬杠,简公子笑道:「还请两位停止争吵,别教简煜见笑了。」
赵浩然与李少其异口同声应道:「你是哪根葱?胆敢取笑王爷府的人?」
应付他们,简煜倒也游刃有余,他淡定道:「瞧,你们主仆俩多齐心!」
一番玩闹後,赵浩然进入正题:「阿煜,本王此次前来是有个消息想告诉你。」
「可是王爷要成亲了?」
「的确,下个月二八。」赵浩然笑道:「但本王想说的是,今月十九、二十两日,太乐署招考乐师,你不防应徵一试。」
「多谢王爷费心,简煜已过惯游云野鹤的日子。」
「去你的。年纪轻轻就学人家隐居避世,岂不浪费了一身才华?」
简煜知道王爷关心他的前程,於是放缓了口气道:「王爷言重了,我会认真考虑。」
「你别敷衍本王才好。」
赵浩然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野果,往口里一送,刚嚼了几下,立即皱起眉头:「阿煜,你又采到未熟透的果子了!」
简煜并不以为意,耸耸肩道:「没办法,您就将就着吃吧!」
「幸好本王带了好东西来。」赵浩然打开罐子,凑近简煜的鼻端。
简煜稍稍一闻,笑道:「是蜂蜜,王爷真是设想周到。」
「是了,最近还患头疼吗?」
「老毛病,偶尔还是会发作。」
「大夫说只要治好你的脑伤,眼睛就有希望。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不想再吃你乱采的那些涩果子了。」
简煜倒也豁达,打趣道:「果子涩有什麽关系?配着你送的蜂蜜就是人间美味。我已经不抱什麽希望,能医好与否,就凭天命吧!」
听到这里,赵浩然打铁趁热地说:「现在就随我下山去,蜂蜜要多少任你吃,顺便为考乐师一事作准备。」
「王爷您真缠人。」简煜笑道:「要人考虑总要给些时间。」
「好吧,本王就不强迫你,你好好想想。」赵浩然递给他两绽银子道:「这些预先给你做盘川,到了京城定要派人通知本王。」
简煜倒也爽快,毫不退却地收下了。
待赵浩然走後,简煜心底踌躇不已,去或不去?
历经三年前那场事故,他已心灰意冷,不想留在官场中身不由己地浮沉流转。
然而,仅仅当个乐师应该可以与世无争吧?隐蔽了这些时日,他也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得怎麽样了,或许出去打个转也好。
说不定……还会与她重逢。
想到这里,他拿起笛子,下意识地又吹起了那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