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丢猫事件”,日吉与越前的关系无形中拉近了许多。说得更准确一点,是日吉单方面对越前的看法和态度都有了改变,加上一、二年级的教室只相差一个楼层,给了他很多碰到越前的机会。
眼看全国大赛将近,日吉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努力一把,在尚未确定的出赛人员名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而最直接的努力,就是挑战迹部,让对方认可自己的实力。于是,他想到了和自己一样,将击败迹部作爲首要目标的越前。
趁课间午休时间,日吉带着特地准备的便当跑到一年二组的教室门口,将打算去部活补眠的越前拦截。
“日吉前辈?你找我做什麽?”被日吉抓住手腕,越前一脸困惑,努力眨眨眼挥退睡意。
“找你有点事说。”冷冷瞥了一眼周围投来的各色目光,日吉莫名感到脸上一阵发烫,忙不迭松开掌心细瘦的手腕,扭头道:“找个地方一起吃午饭,我今天带了两份便当。”
因爲最近一段时间没少吃过日吉的便当,越前自然知道那两个大号的便当盒里盛着的食物有多美味,不觉自吞了口唾沫,毫不迟疑的点头道:“好,我们去部活吧。”
“部活?这麽热的天你还去屋顶睡觉?”看看窗外毒辣的日头,日吉不赞同的皱皱眉,眼底含着一丝责备。“马上就是全国大赛,要是被晒出什麽问题,你有想过後果吗?”
“忍足前辈把部活的钥匙给我了,那边很凉快又没人,爲什麽不去?”慢吞吞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对着日吉晃了晃,越前唇角勾起一抹俏皮得意的弧度,道:“放心吧,猴子山大王不知道的。”
没想到忍足居然背着迹部把部活的钥匙都给了越前任由他擅自出入,日吉显得有点意外。默默看着把非训练时间进入部活当成理所当然的少年,他想不到拒绝或阻拦的理由,遂点头道:“那就走吧。”
一起去了部活,看着越前熟门熟路的开了空调,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罐芬达,日吉打开便当放在彼此面前,抬手示意两眼泛光的少年开动,道:“忍足前辈没跟你说过,非训练时间使用部活是部长严令禁止的吗?”
“说过,但忍足前辈也说了,不用理会猴子山大王。”塞了块炸鶏在嘴里,见日吉一口未动,越前主动夹了一个蛋卷给他,口齿不清的问:“前辈找我来是要说什麽?”
“好好吃饭,吃完了再说。”最不喜欢越前边吃边说这种极没有教养的做法,日吉拿筷子在他头顶轻轻敲了一下,沉声提醒。而看到圆滚滚的琥珀猫眼气恼的瞪过来,小小的面孔胀鼓鼓的像只松鼠,他忍俊不禁,伸手在被自己敲过的地方揉了揉,略微放柔嗓音道:“听话,先把肚子填饱。我可不想一边说正事,一边听你肚子叫。”
美食当前,越前虽然不满日吉的说教,但也不再说什麽,埋头吃饭。等一盒便当吃了个精光,他满意的舔舔嘴唇,坐在一边喝着芬达,一边揉着肚子,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前辈。”
看越前双眼半睁半闭的样子就知道若再不抓紧时间,这小孩就会直接睡过去,日吉收拾好便当盒,直截了当道明来意:“今天晚训的时候,我会向部长发起挑战。如果我赢了,我会要求他给我一个单打的位置,你要一起吗?”
说到网球,越前眼中的睡意顿时褪了大半,眸光灼灼紧盯那双严肃的眼。但很快又想到迹部曾经不止一次告诫自己——要对打可以,但必须是训练结束後的私人时间,他皱皱眉头,道:“猴子山大王不是说过,正选之间禁止低年级向高年级在训练时间发起挑战吗?”
“以下克上,我就是要当着衆人的面挑战他。”一直以来都将迹部作爲目标,幷且事关此次全国大赛的单打资格,日吉脸上找不到半点违背规定的悔意,沉声道:“难道你不想得到单打的位置吗?”
曾不止一次听日吉说起过这四个字,但直到现在依然没能搞清楚这位向来心高气傲的前辈爲什麽会承认自己是弱的一方,越前困惑的歪歪头,道:“前辈,你还没打就认爲自己比猴子山大王弱了,还能赢得了吗?”
严肃的面色在听完这话後微微産生了一点裂隙,回望清澈的猫眼,日吉心中无端腾起一丝挫败——有这麽打击人的吗?他说的“下”,指的是身爲部员去挑战部长的权威,跟承认实力比对方弱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混蛋小孩的国文理解水平到底是有多差?但他同时也知道,就算解释了越前也听不懂,说不定再解释还更加麻烦。在心底默默谈了口气,日吉决定撇开这个问题不谈,反问:“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
原本越前想说“要和猴子山大王打什麽时候都可以,没必要去触犯规则自找责罚”,但回头一想,迹部每次赢了自己都还冷嘲热讽、洋洋得意,他决心去找对方的不痛快,反正有日吉陪着,就算受罚也不是一个人。这麽想着,他点点头,道:“好,我和前辈一起去。”
这样的答覆让日吉感到满意,伸手摸了摸越前的发,正打算吩咐他抓紧时间午休,不料门被推开了,迹部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幷排坐着的两人,又见日吉的手还放在越前头上,迹部面色微微一沉,皱眉道:“你们怎麽会在这里?不知道本大爷的规定吗?”
没想到第一次违反规定就被抓了个正着,日吉眼中闪过一点讪色,忙缩回手站起来对迹部恭敬鞠了一躬,轻声叫道:“部长。”
而相比日吉,越前早就和迹部私底下混熟了,自然不惧所谓的部长威严。连姿势都懒得动,他灌了一口芬达,斜挑眼角盯着深蓝的瞳,懒懒道:“猴子山大王你怎麽也来了?”
迹部本因昨夜完成父亲交付的工作一夜未睡,此时正打算来这边休息一下的。见了日吉不太好明说,加之刚才目睹的那一幕,他稍感烦躁,拧着眉道:“本大爷来这里需要向你报备吗,嗯?”怎麽看怎麽觉得两人在一起特别刺眼,他略微一顿又道:“日吉你先回去。”
担心越前留下来会被追问钥匙的来源,又记挂着下午发起挑战的事,日吉没有动,顶着迹部冷冰冰的目光,道:“部长,我想向您发起挑战,如果我赢了,请给我一个单打的位置。”
略显意外的挑眉,迹部看了看日吉难掩紧张与期待的眼,又看了看坐在旁边像看戏一般的少年,一心只想把碍事的日吉赶走,遂挥手道:“下午再说,你先回去。”
知道再留下去,挑战的事想都别想了,还可能惹来更多的麻烦,日吉只得无奈又担忧的看看越前,拿起便当盒先行离去。等他一走,迹部转身将门反锁,回头盯住一脸无所畏惧的少年,问:“谁给你的钥匙?忍足?”
“对啊,忍足前辈说,现在天气热了不让我去屋顶睡觉,让我来这里睡。”说话间已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越前也不理迹部,径自在柔软的长椅上躺下,闭眼嘟嘟囔囔的道:“猴子山大王你要做什麽就做,不用管我。”
对越前的回答竟然挑不出什麽错处,毕竟迹部也不是真的要把他赶到外面去睡。低咒一声,上前拎住已快睡着的少年的衣领,看着不满瞪来的猫眼,他道:“要睡去里面睡,睡在外面万一有人来看见,成什麽样?”
“干什麽!放开我!”对迹部像拎小鶏一样拎着自己很不满意,越前用力挣扎了几下,见挣不开乾脆心里一发狠,一脚踢在对方小腿上。
“嘶……”胫骨上挨了一脚,迹部痛得倒抽一口凉气,可就是不松手,拎着越前走进里间专用的休息室。一手将越前扔进宽大得可以当床用的真皮沙发,一手将门锁死断绝对方逃脱的可能,他拉松领带慢慢走过去,唇角似笑非笑的勾着。
“你要干什麽,猴子山大王?”怎麽看都觉得迹部这副模样像个流氓,越前警觉瞪大双眼,不自觉缩向沙发角落。但就算有点胆怯,他仍不肯示弱,梗着脖子道:“谁让你不松手,就算被我踢也是你自找的!”
然而迹部幷没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只是将领带扔开後往沙发上一坐,顺带着将猫眼圆睁的少年扯过来,侧身躺下的同时道:“睡觉,本大爷累死了!”
虽说里间凉爽,可隔着薄薄的制服衬衫感受到迹部的体温,越前浑身腾起一阵莫名的燥热,死命朝沙发里侧挪去。但无论怎麽躲,身後那个人就像块牛皮糖一样不断贴过来,最後他气极了,忍着脸上发烧般的热度扭过头,怒道:“热死了,走开!”
“少胡说八道,本大爷的地方怎麽会热。”似乎很欣赏越前面带红晕样子,迹部单手托着头,半眯着眼轻笑道。看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伸手将试图爬出沙发的少年扯过来,头往胸前一按,闭眼道:“抓紧时间睡,本大爷可不想跟你一起误了下午的课。”
生平还是第一次被人搂着睡,哪怕後背被迹部的手抚摸得很舒服,越前仍是睡意全无,一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就这麽浑身僵硬的对抗了一阵,听着对方平稳的呼吸声,他终于挫败的放弃了继续瞪视,慢慢阖上双眼,很快也沉沉睡去。
事实上,迹部幷未如此快速入睡,只是懒得争吵在闭目养神而已。越前睡着後不久,他睁开眼,望着胸前睡熟的面孔,眉心微微一蹙又很快松开。起身去拿了一张薄毯盖在像猫一样蜷缩着的身体上,指尖缓慢滑过白晰精致的脸庞,停留在微扬的唇角,他眼底飞闪过一抹犹豫,几次想要垂头却又硬生生克制住。末了,他轻轻撸了撸柔软的墨发,哑声低笑:“真是只贪睡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