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她走近了琴边,显然夏季的太阳即使到了五点还是高挂空中,鼓起了勇气,敲了下琴键。
没办法,我还是没办法。她急忙缩回了手。
她想得到救赎的求生欲远远超过了陪伴她十三年的这座琴。这时,耳边响起了琴声,小时候的琴声,早上的琴声,男孩的琴声,薄荷的琴声。
她坐上了琴椅,深深吸了口气,她想起七岁那年,男孩的笑声,他们家的後院除了花以外,还有薄荷的清香,这是为什麽每次男孩弹琴时莫若总会想起薄荷。
「其实妈妈只喜欢花的,薄荷本来是为了做菜时,要加的佐料」男孩带女孩参观後院。
「但是我很喜欢薄荷的味道。」男孩微笑的看着女孩说。
「你有听说过薄荷的故事吗?」男孩问。
「没有,薄荷也有故事哦?」
「希腊神话中,冥王Hades在掳获Persephone当老婆成为冥后,个性却仍然风流,爱上了妖精Minthe,被Persephone知道後,把Minthe变成低下、任人践踏的薄荷,而薄荷越被摧残越为清香,永远都不会消失,後人把薄荷视为永远的爱。而薄荷还有种:愿和你再次相遇的意思哦」
「原来薄荷有这种故事。」
直到现在,莫若的窗边仍放着一盆薄荷。
因为,愿和你,再次相遇。
莫若弹起了琴,是不知从哪来的琴声给了她勇气,让她想起了小时候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她是喜欢钢琴的,很喜欢很喜欢。
目前在那弹着琴的人是谁呢?她认得,那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琴技,即使是成年人也不一定能令人这麽深刻,是,在学校的那位新同学吗?还是十年前的那个男孩?但能确信的是,琴声一直留在莫若的脑中,永远不会消失。
「文羽纶(ㄍㄨㄢ-)」莫若在札记写下了三个字,这是男孩的名字,一直尘封在她心底的名字。
「谢谢。你总是给我勇气,无论什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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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若,我回来了。」低沉的嗓音。
是爸爸回来了。
莫若下去替爸爸提了行李,她两个礼拜没看见爸爸了,熟悉的进了厨房帮爸爸泡了杯咖啡,不加奶精不加糖。
「这是礼物」爸爸带了张明信片,照片里的是Grindelwald,布满了活在童话里的屋子,一整片山都披上翠绿色,好美,如果真的在现场我想必会美到窒息吧。还附带了一张书签,是纯白色的,像瑞士少女峰一样雪白,中间印了朵花,爸爸说是瑞士的国花,高山火绒草。
这是习惯,爸爸每次出差一定都会带礼物回来给莫若,也许不用很贵,很精美,但是通常都很特别,爸爸总是很懂莫若的口味,他知道名牌什麽的她才不以为意,她最喜欢蒐集这种小东西了。
父母离异那一年,妈妈带她去了她一直想去的游乐园,送了她一件漂亮的名牌洋装,但是却不知道莫若除了正式的钢琴表演外,就从来也没穿过,爸爸在日本出差,回国後,送了莫若一本很精致的皮质笔记本,和一张樱花的明信片,即使边角都泛黄了,她还是裱框着,而笔记本她很珍惜,她把最秘密的事记录在里头。
「对不起,莫若,爸爸都不能陪在你身旁」她被吓了一跳,爸爸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跟妈妈比起来,爸爸相对的正经和严肃。
「爸,怎麽了?怎麽突然说这种话?」
「莫若,你是真的想放弃钢琴吗?」
「嗯...我...没有信心」其实信心只是谎言,只是她想保护爸爸,她不想让爸爸知道那个女人背叛了他,而到现在还是,一个男人又换了一个男人,她不敢让爸爸知道,自己是为了报复妈妈,为了从妈妈的失望身上得到救赎感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所以为了圆一个谎,又撒了更多的谎。
「信心是理由吗?我相信你以前的热爱是敌过任何理由的。」「莫若,不要因为一些不以为然的事而改变你自己,它们让人无知,让人上瘾,你,是你自己,是一个热爱钢琴而富有天赋的女孩,是爸爸心中最棒的小女孩。」爸爸看着莫若,摸了摸她的头。
「好了,莫若,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爸爸,我爱你。」
这是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