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杰
那年，是高一的夏天。
「欸欸，你叫什麽名字啊？」
眼前的女孩，梳着一头长至腰间的黑发，留着妹妹头，是我哥们的妹妹。
「呃、我叫陆昀杰。」
那是我第一次跟她说话。
我在开学第一个交到的哥们叫做唐霜宇，那时我就觉得他的名字像是一道甜点，唐霜跟「糖霜」的音根本一样只是字不一样而已，结果他跟我说他另外三个兄弟姐妹的名字也都是唐霜开头，看来他们爸妈应该……蛮喜欢甜食的？可能常做姜饼屋？
後来因为球队的关系，每天放学固定那几天都会一起去练球，久而久之就每天都腻在一起了。
某一天不知道是聊了什麽聊到了家庭，我告诉了霜宇，我上国中那年，我爸跟我妈就离了婚，在我之下还有个叫嘉芸的妹妹，因为爸妈离婚的关系，妹妹跟着妈妈，而我则是跟着爸爸，就这样过了三年的单亲生活，这三年，我从没再见过妈妈跟妹妹，一次都没有。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每天跟妹妹过着去完学校放学去安亲班的生活，去跟回，都是我带着妹妹一起走的路。
「你是哥哥，要保护好妹妹哦。」妈妈常常摸着我的头，这样跟我说，以前的时候。
有的时候，妹妹会问起，「为什麽爸爸跟妈妈都不来接我们回家啊？」，看着身旁的同学们都可以牵着自己爸妈的手一起回家，那时的我，也……不知道应该怎麽解释，「他们……可能上班很忙吧。」
一直到我小学毕业那一天，爸妈都没有来，我拿着毕业证书，胸前别着毕业生的红花，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晚上也是一个人去接妹妹回家，那年妹妹还我只有小四。
在家里，爸妈也都是各自回各自的房间，没有过多的交际，好似两人就是陌生人，从没认识过对方一样。
我印象中唯一一次的交集，是在他们决定离婚的那一晚。
那晚我跟妹妹老早都回自己房里睡觉了，爸妈们的吵架声，硬生生的从房外刺进耳里，家里第一次传来了对谈声，但缺充斥着满满的负面情绪，我轻轻的转开门把，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原本模糊不清的语句，瞬间清晰了许多，一字一句的灌进我的耳里，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
那晚，我整晚没睡，爸妈就这样从晚上十点多，吵到了凌晨两点多，外头的宁静才渐渐回来。
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躺在床上，沉淀着突如其来的情绪，整理着突如其来的资讯，眼睛闭着，脑海却在不断的打转着，眼泪默默的从眼角滑落，我告诉自己，什麽都不能表态出来，什麽都不能告诉妹妹。
这一部分我没有告诉霜宇，只用一句「离婚的原因我不太清楚」糊弄了过去。
而霜宇也跟我分享了他们家的事情，说他们家也是单亲，爸爸在他们都还是国小的时候就因为工作上的意外过世了，从国小毕业以来的家计都是妈妈一个人撑起来的，尤其是听到他们家，包刮他自己，有两对双胞胎的是时候，真的是蛮惊讶的，因为真的很少见，我就第一次见到。
「你妈就这样养你们四个一直到现在啊？」
「对啊，所以我们也都不太会忤逆她，毕竟她真的为了我们付出很多。」霜宇边讲边用手揽在脖子後方，有点尴尬的看着远方的景色。
为了不让气氛那麽死沈，我赶紧转移话题，问了有关他哥哥跟他妹妹们的事情。
听他说，他跟妹妹们的年龄差距，刚好跟我和我妹一样，都是两岁，真的很巧呢。
哥哥叫做唐霜陞，也是同个学校的，只是不同科，但打篮球的时候偶尔会一起，长得真的跟霜宇一模一样，要不是发型不同，不然真的会认不出来。
「但你跟你哥都长得不差耶，你爸妈这麽会生，该不会妹妹也是高颜值吧。」我笑着说。
霜宇听完，有点苦恼的皱着眉头，看着我，「是长得不差啦——但是……」
「但是？」
霜宇貌似有点说不出接下来的滑话，急忙丢了一句「反正不会是你有兴趣的。」草草带过。
一天，学校校庆来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校门口从中午开始，人潮就络绎不绝的一直灌进来，有的是学生家长，有的是学生家人，有的是附近邻居来这里逛逛学生办的园游会。
我跟霜宇因为要参加50公尺的比赛，早早就到操场慢跑暖身，来回跑了大概五圈有了之後，就到一旁草皮上的椅子坐着休息喝水。
「欸、啊你妈今天会来看你吗。」我喝了一口水，用手肘撞了一下霜宇。
「不会啊，她今天要上班，是霜㚬跟霜娴会来。」
听到了陌生又一点熟悉的名字，我自动解读，「妹妹吗？」
霜宇点了点头，我噢了一声。
终於要见到只有从霜宇话里才听得到的「妹妹」的庐山真面目，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时间流逝，来到了要检录的时间，我跟霜宇在不同的组别比赛，他是第三组，我是第一组。
选手们一组一排的按照各自抽到的跑道依序坐在球场上，身旁充斥着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同学，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看向了霜宇，他正在用身上的吊牌，我又再看着球场四周，发了一下呆，又再看向了霜宇，他身旁多了两个女孩，其中一个留着短发的拿了水瓶给霜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另外一个留着长发的则是站在一旁，跟霜宇……是在吵架吗……两个人看起来不太融洽。
看了他们许久，我再次自动解读，应该就是她所说的那对双胞胎妹妹，毕竟霜宇对於女生其实是很没辄的啊……
後来一个长得神似霜宇的人也走进了人群堆中，走到了霜宇旁边，顿时霜宇就被三个人围住，我只能从他们之间的缝隙看见霜宇的身影。
「他们是双胞胎跟……双胞胎？我还以为只有一对姐妹，怎麽又多一堆兄弟啊。」「对啊。」「那不是唐家兄弟吗？啊他们身边那是？」
身旁陆陆续续传来谈论他们的声音，也难怪，双胞胎本身就不常见了，更何况是两对双胞胎，而且两对比起来还有几分神似，但应该……也不会有人想到他们是一个家的人吧。
我自己想了又想，默默的自己笑了出来。
要开始比赛了，身为第一组的我被指示要动身前往跑道上准备，再我站起身来要走的时候，霜宇叫住了我。
「欸，昀杰，加油哦！」霜宇举起握拳的右手。
我也用握拳的右手轻敲了一下胸膛，在比了个赞。
然後，视线从霜宇的笑容，移到了那头黑发的主人。
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
那天比赛完之後，我跟霜宇约好了要一起去泳池冲澡，还好那天有游泳比赛，不然一大早的全身都是汗臭味，更何况是顶着这熏天的臭味去逛园游会。
比完赛我先行到教室里拿着盥洗的用具，滑着手机坐着等他。
大概等了几十分钟，霜宇拍了我的肩膀，他已经拿好了他的用具。
走去泳池的路上，我问起了刚刚他身旁的女孩子，不出我所料，是妹妹没错。
短发的是妹妹霜娴，而长发的则是姐姐霜㚬，听霜宇形容，两个人的个性也跟她们的外表一样是完全迥异，唯一相同的，就是一样很吵。
姐姐霜㚬爱美，头发是生命，只接受修不接受剪，愿意牺牲零用钱去买化妆品跟保养品来爱自己，对自己是一个非常有自信的人；至於妹妹霜娴，不怎麽爱打理自己的外表，但是非常喜欢参加活动，算是善於交际，常常是班上的重心人物，对待家人也相对的比较体贴。
而以上是原封不动还於霜宇对妹妹们的形容。
「你也是蛮了解你妹的啊。」我有点敬佩的语气道出，毕竟我跟妹妹自从分开之後，已经相隔三年多没见了，他的个性如何，过得怎麽样，我都无从得知。
「当然啊，家人就是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全部给你看，仅限家人。」
所以人常说，有些习惯是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仅限家人。
我们速速到泳池的冲了一波凉快後，就回到教室卸下替换过的运动服，决定接着去园游会觅食。
「啊。」霜宇拿起手机，顿时叫了一声，像是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
「怎麽了？」我拿着钱包，看着他。
「你、你会介意带着我兄弟姐妹一起逛吗？我忘了我答应他们了……」
我想了一会，觉得没什麽差，就答应了霜宇。
「你叫什麽名字啊？」霜㚬一脸灿笑的看着我，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再霜宇正要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之前。
我看得出来霜宇口中似乎有一句想说的话，但他始终没有脱口而出，想必也不是什麽好听话。
我看着眼前不断对自己释放着好意的女孩，愣了一下。
「呃、我叫陆昀杰。」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哦——你叫昀杰啊——」她边讲边意犹未尽的点了点头，「你好，我叫霜㚬。」又是一样的笑容。
「哦、你好。」我礼貌性的回覆了她。
而後霜娴跟霜陞也跟我介绍了自己，我告诉他们，霜宇常常跟我聊到他们的事情，一直都很想见他们一面。
霜㚬的反应也就如同霜宇的预料，非常符合他所形容的。
「真的啊！那她一定很常说到我罗！毕竟她有一个可以炫耀的妹妹嘛。」
「天哪，你把霜娴摆在哪里啊，八婆。」霜陞一脸嫌弃的看着霜㚬。
霜㚬转过头瞪着霜陞，没有再多说什麽，反而像是用眼神表示着「你回去死定了」。
但是霜娴就没有像霜宇所形容的那样活泼，相反地，对我是非常的恭敬。
「你、你好。」霜娴看了我一眼之後，又别过了眼神。
我意思意思的回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麽。
至於我们怎麽了……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