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在忙吗？」余倩盈原本不想太快回夏谦的，却实在忍不住。
「没有。」幸好夏谦也回得很快。
完了。余倩盈还没想好能跟夏谦聊什麽，而夏谦也没再多传讯息过来，好不容易搭起的气氛眼看要断了，她一时脑冲居然就打──
「没有的话，你干嘛都不讲话？」发出去那刻，余倩盈便後悔了。虽然心里某块是真的想快刀斩乱麻，知道夏谦到底怎麽想的，是不是没有很想跟她聊天？是不是基於礼貌才一直回下去？
避免讯息看起来太凶，她还赶紧加了一个熊大的歪头问号贴图。
结果答覆出乎她意料。
「话。」
余倩盈顿了一下才意会过来，她让夏谦讲「话」，夏谦就讲「话」。呃，这样算是在开玩笑，还是不高兴了？完全不知道呀！
另一头，夏谦也有些急了，他隐约感觉到余倩盈不开心，於是把原本要回的「？」删掉，用开玩笑的方式回了个「话」，可余倩盈那头却迟迟没动静。
这样沉默是代表什麽？果然搞不懂她......
只好再进一步──
「话话。」
「话话话。」
余倩盈看见夏谦突然发来的两个讯息，先是愣住，後滚到床上摀住嘴巴尖叫。打铁趁热，她赶紧再回个「话话话话。」过去，一来一往下去，尽管是这麽没意义的对话，余倩盈都觉得开心到快休克了。
化爱意为动力，收起手机、马尾一紮，余倩盈又干劲满满地拿出夏谦给的练习谱。
「已故的JACOPASTORIUS，自称自己是史上最强贝斯手，」夏谦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身为贝斯手，你要多从他身上偷点东西。」
「好！」当时自己是这麽回答的。
「但不能只是照谱弹，要知道每个正在弹的音是什麽。」夏谦随手按了她刚刚弹过的一小段，「什麽音？」
「FAFD，」扳着指头，「GGAB。」
「位置？」
「二之三，F、一之二，A、二之三，F、三之五，D、後两个G一个第四弦、另个高八度......」她开始讲到有点错乱。
「眼睛和耳朵都要打开，」夏谦把谱轻甩上她头顶，「再一次。」
思绪从回忆中拉回。
余倩盈深吸口气，依照夏谦的提点，触弦、移动，琴弦要按紧、动作要更乾净俐落。
每顺过一次就在手边便利贴上画一杠，纸上渐渐密密麻麻的正字记号让她颇有成就感。
要是过去，她会顺着这股势头弹到手肿起来，如同迎新前，後悔自己太晚才接触贝斯，为了超越别人、达到目标，不顾一切地弹。
可现在余倩盈决定适可而止，让指头休息，看影片学习其他乐手的姿势。
「练习和表演是两件事，肩带的调整、看琴的角度......坐着弹和站着弹的不同可能也会造成临场的紧张感。」
对照夏谦说过的话，余倩盈发现许多乐手上台是不看琴的，为了让自己更适应舞台，她也试了试。
那天，他们不知道当自己跨出第一步时，代表学校出征全国的阿卡贝拉社反而失利了。社团间又将因此掀起一场小风波。
∞
迎新结束後，余倩盈得接受两个礼拜的禁足，不能练团。为了让余妈减少禁足时间，余倩盈决定认真读书用成绩当谈判筹码，眼睛瞄向低头写讲义的夏谦，心想用功看看好像也不错。
每天一下三角函数、线性规划、平面向量，一下各调音阶、和弦内音、节奏型态，直到濒临极限，成为一团会呼吸的肉瘫在桌上时，英文小老师夏谦发要改考卷发到他们这排，她又赶紧来精神，藉着抬头抄笔记和夏谦眼神接触，对视、错开、她看他，他换到下一排。
总归是把板书给补完了。
大概是这上进心太难得，传给余倩盈要改的考卷中居然有夏谦的。
那笔迹让她又恋爱了。
偏偏後座的刘绍霆突然拿考卷在她肩上甩得沙沙作响，「欸余倩盈，真的假的你六十二？偷作弊喔？」
「不要每次都把我的成绩念出来啦！」比起之前进步四十几分，余倩盈表面上生气，心里却在暗爽。「谁跟你偷作弊？」
她哼口气，没注意到夏谦正一字不漏地想听清楚他们在聊什麽，居然聊得那麽尽兴。
边偷瞄边发下另份考卷。
自从余倩盈被禁足开始，夏谦发现两件事。一是扣除放学练团的时间後，他和余倩盈平时在班上根本没什麽交集；二是......第一点让他有些烦闷，却又没有主动向她搭话的理由。
另一个心情也不是滋味的是刘绍霆，他和余倩盈从高一开始同班，两个都是在上课和考试睡觉的惯犯，久了他们还养成一种默契──睡之前先瞄对方一眼，看到对方趴下去就跟着趴。
这次刘绍霆坐到余倩盈後面本来还挺高兴的，附近有人一起睡总是比较心安理得，谁知道余倩盈忽然本性大改，连考试都突飞猛进，让他感觉自己被背叛。
藉着余倩盈把接着要改的大卷往後传的机会，刘绍霆故意不拿，逼得她回头，再拿橡皮擦屑屑丢她。
「干嘛啦？你很幼稚诶！」看着余倩盈皱着眉转回去，刘绍霆一瞬先觉得自己错了，後来想想又觉得是余倩盈干嘛那麽爱生气，她更幼稚，害他越发不是滋味。直到，余倩盈堆满笑容地转过来，对他丢出更多橡皮擦屑屑，才发觉自己被整了，赶紧加以反击。
这些过程，落在站在台上念选择题答案的夏谦眼里，觉得他们笑得很刺眼、很讨厌、很让他不舒服，於是把答案给念快：「DCAABCDAB──」看他们还仔不仔细听。
只见，橡皮擦屑屑卡在余倩盈头发里，她弄不出来叫刘绍霆负责，刘绍霆假装不耐烦又藏不住笑容的摸上余倩盈头发......他们居然真的不看台上，夏谦这下是真的往心里去了，千万只草泥马踩过心中，却又无能为力。
亏他还把现在有的全国大赛历年资料都整理好，避免余倩盈禁足又不安份，决定之後再告诉她。
不甘心下，夏谦虽不晓得自己在吃醋，贺尔蒙还是正常激发出他幼稚到不行的反击──在扫地时间，不离开位子给余倩盈扫。
说穿了，不敢找人家说话，就想办法让对方找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