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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黑气同潮水般袭向众人，那些个修为不到家的直接跪了，只剩几个还在勉力支撑，能站着的更是寥寥可数。
这倒方便玄色看清前面状况了，只见李家祠堂漆木大门封条被扯断，门板朝两侧大开。四周散落着破碎的符纸，中央李二公子手持一剑、面目狰狞，浑身黒气浓到看不出原本面孔。
宋万河脸上布满薄汗，左手捏剑诀、右手握着一支法鞭，虽没倒地却已在勉力支撑。感叹道：「好浓的怨气！」
玄色瞥他一眼，纠正：「这不是怨气。」
宋万河一愣：「咦？」
秦凛皱眉，不确定答道：「是魔气……吗？」
他手持佩剑晓霜略感吃力，已是少数仍能站着的人，见身旁玄色跟没事人一样，眼神露出些许佩服。
玄色点头。虽说仙者退出人间，如今人间已无大修者。但他没想到多数人竟连怨气与魔气都分不清，看来人间这几年当真和平的厉害。
魔气与怨气不同，怨气由死者怨念所生，较为常见；魔气却是由修道之人心魔所化，道行愈高成魔愈重，现在这情况恐怕是李二公子走火入魔。
已晕在地的李大财主突然惊醒，看到状况赶忙抱住叶然大腿，哆嗦着哀求：「少……少庄主，您一定要……要救救犬子啊！」
少庄主叶然仍是那张彷佛全世界欠他银子的脸，眼神往左右示意，身後便窜出一堆人，把李二公子团团围住。一行人一手抽出佩剑，另手捏着符咒，叶然大喝：「阵开！」几人甩出符咒，在李二公子上空结成一个巨大法阵，把魔气全关在阵中，四处扩散的黑气总算消停了。
四周一阵欢呼，压力消退，众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成了！黑气全散了！」
「不愧是锻剑山庄！」
「叶小庄主果然名不虚传！」
宋万河也起身，长出一口气：「得、得救了。」
「剑行十人阵。」玄色眯眼，这阵他认得。只不过……
秦凛现在已经明白玄色是真高人，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问：「有什麽问题吗？」
「怕是不够。」玄色紧皱眉头，接着道：「这阵没设完全。而且……」
「碰！」
玄色话还没说完，魔气炸开法阵把周围人又给掀翻了，竟比方才更浓。
「……而且剑行十人阵主要是对付死物的。」
秦凛看一眼刚爬起来又翻走的师弟，汗颜道：「我了解了。」
玄色也抹了一把汗，怀中掏出几片树叶，说着废话：「总之先拦住吧……」
秦凛无语点头，和乌鸦嘴的某高人一左一右上了。
前方战况分作两边。左侧锻剑山庄原先剑行十人阵只剩下三人，吃力地护住地上其余同伴。右侧叶然和李二公子战成一团，剑影缭乱，仔细一瞧叶然却是落在下风。
二人稍看情势後没有迟疑，各自拽着家伙朝右方冲去。
叶然瞥了一眼秦凛，撇嘴嫌弃道：「多事。」说完却是朝旁一让，给来人让出空间打配合。
「……」玄色看着言行不一的叶少爷，脑袋突然有点打结。
秦凛倒挺习惯，一点没耽误，连出几剑直接配合上了。
秦叶二人颇有默契，毫不像初次配合，左右开弓逼得黑化的李二公子接连後退。玄色也终於决定忽略叶少爷的言，运转仙气随手一甩，几片叶子钉上李二公子脚踝。
「唔！」
一声闷哼，李二公子单膝跪下。
三人正欲追击，又听见一声凄厉吼叫：「吼啊啊啊啊———！」
李二公子周身魔气逬出，震碎脚上仙气叶子，平地卷起一阵狂风，飞身逃出李家庄。
情势变幻之快，众人反应均是慢了半拍。
秦叶二人首当其冲，被风刮得有些狼狈。叶然站稳脚步，手中赤蛇丢往脚下御剑而起，大喝：「追！」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从地上爬起，御着法宝缓缓升空。
玄色瞧众人都飞了，於是也跟着飞了。
结果这一飞，所有人都惊讶了。
叶然倒吸一口气，脸上写满不信；秦凛表情不明显，却是连要追都忘了；他旁边宋万河翻了又翻、好不容易踩着鞭杆升空「呃、呃、呃……」半天，才讲出一句「不愧是高……前辈！」
玄色困惑，你我他这里好几十人不都是飞吗，惊讶作甚？於是左右望了一圈，再看看自己；再看旁边、再看自己，来回数秒总算是搞懂了。
「咳！」玄色清一下喉咙，抽出他的指甲刮木剑、弯腰，缓缓地……把木剑黏在脚底板上。尴尬道：「那啥、没御着法宝还是站不太稳呐。」
周围松了一口气。
叶然长出一气，总算舍得看玄色一眼，惯例鄙视道：「不熟就别显摆！」丢下一句话，往黑影方向追去。
其余人左一句「吓死我了」，右一句「差点以为是『无物踏云』」鱼贯跟上。
一名锻剑山庄的侍卫走在最後，临走前钦佩道：「高公子能不御物升空数秒已是不容易，小庄主也尚在此阶段。『无物踏云』，当今我只见过老庄主能做到。」
玄色乾笑：「呵呵呵呵……」
普通高人真是颇难演。
＊
黑李二公子降落的地点竟是郢城东墙外的小丘，玄色一愣，因被树林挡到不甚清楚，但这地点与他前几日待的山洞相去不过数尺远。他想起三日前的两名黑衣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乌鸦嘴根本不须说出口，只消这麽一想，数道黑气便从山洞方向窜出。
李二公子一声无意义嘶吼，窜出的黑气与身上魔气相呼应，像是被吸入般，纷纷往李二公子周身聚集，汇成一股巨大的漩涡直飞冲天，把饷午刚过的天直接染成黑夜。
这下不只是众人，就连玄色也面色凝重。如此浓厚的魔气必不是出自一人走火入魔，就是他也只在一个地方见过——岐山混沌深渊。
这东西产自他家，他敢说就是原始天尊也不会比他更熟悉。但为何浑沌深渊的魔气会出现在这里？那可是过去三百多位成仙之人的心魔，现今仙、人两界已然分开，这东西不该出现在人间！
玄色知道这玩意有多可怕，顾不得太多，提气大喊：「所有人快退下！」
众人虽没见过这阵仗，但本能危机感还是有，听到警告也不管到底谁喊的，顺水推舟直往後边退。
场面瞬间大乱，几个小仙门的弟子修为不到家、逃命又比别人慢，被李二公子魔气扫到没站稳，下饺子般从法宝上摔下。甫一落地，黑如墨色的魔气化作一条条大蛇，一圈圈缠上小修者，速度之快彷佛过境蝗虫。玄色见状连甩好几片叶子斩断魔气，救下人时小修者体内真气竟已被抽空，无力瘫软在地。
众人更慌了，连摔带跑哪远往哪冲，把前线让给几位大能，玄色左右一看，剩下的又是两张熟面孔，看来当今修者的境界也就是这回事了。他倒不是埋怨，仙、人两界分开本就是尊上的意思，但仙界造的业就该由仙界处理，也许这便是尊上派他下凡的目的──当然，他不排除尊上只是一时兴起，又恰巧给他撞上这档事。
秦凛、叶然二人依然保持配合，一左一右围上李二公子，但却不似之前顺利。两人愈是接近、庞大的魔气愈是使人喘不过气，最後光是保持站姿就已竭尽全力。
玄色也没闲着，事出突然他顾不得隐藏实力了，闪身挡在秦叶二人身前，抽出指甲刮剑连同仙气砸向李二公子。
仙界造的魔由仙界来收！抱持这种信念，玄色气势汹汹。
不料木剑挥空，尖端仅是擦过李二公子脸庞，紧接着握剑的右手一记正拳揍飞了对方。
「……」
其实他是想砍对方来着。
玄色不死心，手握木剑对倒在地上的李二公子又是一阵乱抽，偶尔还参杂拳脚、简单又粗暴。剑术甚麽的，真是难死一只妖兽了。
秦凛、叶然二人无语。瞧这高公子打的这麽……没有技术性，活像小孩子打架，偏生满山魔气还真给他打散了。两人对望，都是不知该不该帮手或鼓掌。
好在这纠结没有持续太久，玄色见魔气消散，左手成爪状紧握李二公子脖子。弄得秦叶二人一阵紧张，均以为他要捏死李二公子，对方却只是将仙气灌入，把最後一抹魔气给逼出。
待到李二公子浑身魔气散去，玄色才看清魔气来源──罪魁祸首竟是李二公子手上那柄剑。
「怎麽可能！」
叶然低吼，剑柄上刻着一道弯月，那是他家造的剑！
玄色耸肩，误用容易聚魔的材料铸造法器是常有的事，只是不知道为何沾染上混沌深渊的魔，李二公子控制不住，被影响而入了魔。
他一脚踢开魔剑，踩碎了说道：「这样事就结了。」
秦凛总算松一口气，瘫坐在地上道：「此趟多亏有前辈。」
玄色看向天色还不敢放松，对叶少爷说：「快让人清一清吧，再过一刻钟太阳便要下山了。」
每月十五满月晚上，百妖朝月。这天晚上妖气和魔气随月大涨，道行不够的妖会受野性而作乱，十五晚上不外出是常识。
叶然闻言不再纠结那柄剑，放出信号招呼躲到远处的众人。众人纷纷赶来，一看现场只当事情又给叶小庄主解决了，一通赞喝，才开始着手处理满地伤患。
「哼！」叶然不悦，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只是走到玄色旁边，瞪着他道：「锻剑山庄欠你一次，再没下次！」
「喔。」玄色面无表情，他觉得他好像快搞懂这位少爷了。
忽然间，一片乌云遮住阳光。
寒鸦凄叫而过，阴暗的山丘震了两震，飞禽走兽开始四处逃窜。碎掉的魔剑碎片中飞出一石块发出阵阵低鸣，朝不远的山洞呼唤，接着飞出几块碎石，两相结合，竟是模仿李二公子身形，又形成一道黑色人影。
「这次又是甚麽！」
众人哭跑，今天已经被吓怕了，这次逃得飞快。
玄色惊愕，碎石块他没看出来，现在聚在一起他认得了。这些石块竟是浑沌深渊的封山石！所以根本不是魔剑沾染上魔气，那剑根本是用带着魔的石头一块打造的！
玄色偷瞄叶然，却发现对方同样惊讶，看上去完全不知道这事。
他还在思考该拿这石怎麽办，突然天上一道惊雷直接把石头人给劈了。
一道白光过後，封山石被轰的连渣都不剩，地上留下一个大坑洞，正中央一名裸体少年昏厥在地。
「……」
这甚麽戏剧性的发展？玄色觉得小话本知识简直不够。
其实岂止是他，整山丘上的众人全都蒙逼了。先是李二公子黑化被漂白，再是魔剑吸石成魔被三秒劈，现在这凭空出现的少年究竟是神是人抑或是妖？至少没冒黑气，应当不是魔。
玄色呆愣几秒，走到少年旁蹲下，开始上下其手。
众人：「……」
玄色左翻又翻，抬起胳臂、举起腿，翻看前胸又看後背，就连黑发也被拎起，细细看脖子。众人目光愈来愈怪，从原先蒙逼变成尴尬，虽说周围都是男人，有些人也有儿子；可没人这麽仔细观察过一名少年。
玄色翻来翻去找不到妖纹，确定此人应非妖。停下手才注意到周遭目光，立马尴尬道：「咳，依我看、这是一名男孩。」
众人吐血，难道还是带把的女孩吗？你翻这麽久就这结论？
少年转醒，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一圈，忽然跳起，飞快抱住玄色大腿：「哥哥怎麽就丢下我！」
玄色喷出一口老血，礼貌高人也不演了，脱口道：「你谁啊你！」
少年清澈的双眼眨了又眨，无辜道：「我忘了，但肯定是认识哥哥的，咱们说不定还有一腿。」
众人频频吸气，怪不得刚刚上下其手呢！苗疆仙门当真是好开放！
玄色原地当机。他隐隐记得人类有种行为叫仙人跳，一穷二白的他自己会不会就这麽给人卖了？尊上～您徒儿刚拯救完苍生，清白就平白让人给毁了啊！人间真是好可怕。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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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我们小攻总算是出场了，真是够久的orz
另外这篇不是年上，正太出场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