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无关命令
「喔?原来是伤口内藏有噬肉虫麽?」罗喉垂眸将炒得脆香的花生仁放入口中细嚼,清脆的喀啦咀嚼声和满鼻子香气惹得我有些嘴馋。
是的没错看官们,我若幽兰从上一章开始到现在仍然在罗喉这霸道总裁模式中的浑蛋腿上。并以我这人肉多、抱起来舒服为理由的将我当暖炉使用中。
呜呜呜呜呜、旁边送餐来的婢女目光好凶残,我好怕怕啊啊啊啊啊——
或许是我这人嘴馋的模样完全藏不住,罗喉咽下花生後稍许喝上一些小酒,随後将整袋花生仁塞到我手上,我也就乖乖道谢并接下花生,喀哩喀啦的嚼嚼嚼起来。
「呼……如此一来确实能解释为何数月未癒,噬肉虫对於一般伤药抗性甚强,过往许是让吾给慑住,全数往肉内躲匿罢。」
「给我等一下下,那平时大夫上药怎麽会没发现咧?」猛然停下嗑花生大业,我马上困惑起那麽为什麽大夫没有发现过。
「噬肉虫喜暗。」
「……好吧,我懂了。」身旁罗喉嘴里那个风轻云淡,让我只能掩面以对。我简直不敢想像自己这数月以来走路不方便全是因为伤口里有寄生虫,还吃着我的肉吃得那麽欢快满足。可是黄泉用的药水似乎非常有效,那应该是把虫全部给逼出来杀死了吧?
「奢侈如他居然让汝用上那种药,连吾都觉得浪费。」就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些什麽,罗喉突然冒出的那句感叹正巧戳中我好奇的部分。还有直接说浪费什麽的感觉好过分啊!有意见就不要拿我这株杂草当暖炉啊!嗷嗷!
「莫非汝真以为噬肉虫如此好驱出?」瞧我满脸抗议和困惑,罗喉微微歪头,一双腥红的眼写满了你肯定是个笨蛋。想当然尔、我确实就是个笨蛋,所以……啥?
「……嗷?」
「这般说罢、通常熟知噬肉虫者,自然时常与这般毒蛇恶虫相处,甚至是善於利用此虫。」对於我的愚钝,罗喉朝我软起来的腰肉捏上一把,并且有意无意的多捏两下,惹得我开始连连猛拍他魔爪,抬头向罗喉发问:「但我看他不都动刀动枪得很愉快吗?毒物之类他也有兴趣?」
「汝忘了吾给汝的小玩具?」
「连吾都会把玩一些机关玩物,那黄泉——自当有另一番兴趣。」
「等等等等……我脚上这个他喵的不单单只是个装饰品?嗯?有监视功能我不意外,但您怎麽这话听起来特——别危险呀?」对於罗喉那语焉不详的说法,怎麽听都让我毛骨悚然,吓得我特别想掐着他猛摇。可惜我这小老百姓胆子不够大,惊恐万分的略有质问就已经是包容扣打上限。
「呵、吾似乎今日话稍多了些。」
「欸欸欸你别话说一半啊!反正我脚上这个小浑蛋之後还可以问,但你说的药到底是稀奇在哪里啊?」怕罗喉还真的不告诉我详细,我有些着急地抓住他衣袖扯了扯,紧紧盯住他的脸。
对於我的询问,罗喉也稍作沉思,似乎是在试图回忆一些资讯:「嗯……许是用上稀世药草、奇珍异料配上透明无色的烈酒研制,否则一般作法早就得牺牲汝的左足。」
啊、药性针对,还有高酒精浓度来消毒吗?在古代的话确实很不好制作呢。
但我的脚——原来差一点点就会废掉了嘛!
「吾是不清楚详细配方,不过要价麽……把汝卖出似乎也填不回啊。」他之手轻轻摩娑着下颚,半阖的红眸垂望於我脸上,眼里染上一分狡诈。
想当然尔,我这傻子肯定会被他这番捉弄给惹得炸毛嚷嚷。
「哪有这样直接把人当商品来比价的啊!好过分——」
自黄泉来到过後,日子十分祥和地度过,回过神来居然不知不觉间就满两个月去。
在这期间正道当然不可能放弃攻打天都,只是一次次都被罗喉和黄泉漂亮地打回去。最後正道暂且不再出兵,转而致力於防守。罗喉似乎也不打算一口气直接灭尽敌手,派出去袭击的次数就像是在挑衅对方,袭击掠夺一达成就退兵,一丁点也不恋战。
随着这种模式的开始,这两个月下来也就从常常看见罗喉派兵出去欺负正道、尤其是天下封刀,转变成忙碌内政的情况。
对此我自然继续地当个会和罗喉和黄泉贫嘴几句的无礼狗腿小侍女,只要他们心情好就赏来的碎金银两我都收在身上藏得好好地。
和平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真心觉得自己在罗喉眼里肯定是宠物了。
因为这人啊、要是嫌我吵他就一个眼神过来让我自觉闭嘴,觉得我回答得不错会塞点心,送餐速度那啥或日常磨墨之类,只要他高兴我就是被塞点心或赏点什麽碎银或好东西,偶尔会附带一些拍拍头之类。黄泉那边虽然差不多,但更多的是和我拌嘴几句,然後找我会怕的事说些来吓吓我。
呃、好……撇去黄泉那边至少是友情路线感觉,但罗喉这边……
果然我被当作宠物了对吧?赞赏意味的拍拍头就算了,还摸头顶两下算什麽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唔唔唔唔越想越感觉好奇怪啊……
嗳……不管再怎麽抗议也不会被罗喉正常对待,即使现在这样被当宠物对待也不是不好,只是心里头总觉得有点儿疙瘩。
好运这种东西、幸福这种东西啊——是有使用量限制的。
现在的日子越好,我就越怕、怕着剧中的未来终究会来到。
所以啊……这样的日子这麽祥和没问题吗?因为妒忌前来找碴的侍女也都越来越少,彷佛大家都被狠狠威胁过一顿才没继续来找麻烦似的。
再说,自从把我带去吓吓正道後,我就再也没有离开天都过啊!好歹让我出门走走嘛!天都就算很大很漂亮,可总也会想去逛逛其他城镇的市集之类啊!
可惜这愿望我只敢在心里吠,说到底这边是古代嘛、我也只是个小老百姓兼他底下员工,平时我能那样碎嘴几句已经算得上相当放纵,没地位没能力的小老百姓才没人权这东西呢。
「我靠!」
正当我漫步在後花园的回廊上,脑子里一边思考上述的那些事情时,背後一阵力道猛然将我撞翻。
「黄泉大人——」
「呀——黄泉大人啊!」
「武君陛下、请您让我伺候您吧!」
「要是能得到这两位大人之间任何一位的露水姻缘也好,死而无憾啊!」
原来古代人比我想像的还要开放吗?惨遭被宫婢潮冲撞跌进一旁花丛的我无语问苍天,并看着那两个没良心的只是看了我一眼,私毫不隐藏嘴边笑意地走了。
走了!就这样把我这可怜无辜又狼狈的小老百姓放置Play了啊混蛋!
幸好经过的一些侍卫日常就和我混得颇熟,彼此都哥啊妹的当夥伴那样看,看到我卡在花丛的尴尬样就迈步凑上来拉我一把,而且嘴里止不住埋怨近日来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还不知羞耻。
啊啊、果然是那些宫婢很有问题,世界其实还是正常的嘛。
经历完冲撞之灾後,我也乖乖照着日课忙,像是给罗喉的房里更替洗漱用的清水和热茶、伫立在一旁随时帮他研磨黑墨,时不时将房内书物拿去院里晒晒阳光。只是今天罗喉似乎有事在忙,在我晒完书物要一一收回架上时就举步踏离房内,一丁点吩咐也没说。
这数月下来我也总算搞懂这人的行为方针,命令就是命令,照做就没事、碎嘴几句还在放纵扣打内,对女性稍微会比较有点点耐心,但对男性、像是早朝的大臣们就是直接威压开下去;如果要什麽都没说就离开,那我就是自由行动时间,直到他差人叫我、或是时间到了送餐点去天台或他房里。
某些层面上来说,这工作好像……挺凉的欸。
就现实来说,差不多就早九到晚六,晚上无须守夜待命,工作上除了当书僮就是备餐送餐为主。日子真要说其实也还算惬意,一整个所谓钱多事少离家近。
基本只要罗喉心情不错那天就会极度轻松,他心情糟就完全是待在天台,餐点酒水全都不要,独自在那沉思。
身为一个贴身侍女,我感觉到工作人生太他喵轻松,轻松到我好心虚。
只是、这几天罗喉心情不好的程度也太过了啊啊啊啊!
三天!三天都在天台!完全没有下来!
他房间是我整理的好歹我知道,床单上连一丝一毫曾经有人躺过的绉褶痕都没有!虽然铺得超级平整我很自豪啦,可是使用者完全不使用反而没有意义啊!
而且蹲在天台上他的威压简直可以肉眼直视,现在剧情应该是正道最安分的那段时期,应该不可能有什麽值得让罗喉不开心的事件啊?就算是武林高手也该吃饭的吧?三天、没有下来欸!没有——
不行不行不行!就算是有什麽事情在赌气好了,也不该这样完全不吃不喝赌脾气啊?
三天日夜啊!
把身体当作什麽了啊!真是的!
因此我手里抓着塞满食物的提篮,拚死爬上满载威压的天台找罗喉去。
「吾没有吩咐汝来。」
「是我自己想来的。」同时是因为担心罗喉的大臣和虚蟜各种拜托。
「吾说过、没吾允……」
「这无关命令。」
「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该三天三夜都不休息吧?都快把大夥吓坏了。」想到在天台下急得团团转的虚蟜,不说那些大臣的话,好歹也看在忠心耿耿的虚蟜面上啊!那个傻呼呼的虚矫担心得要命、可又不敢不听话,只会傻傻地哭丧着脸问我该怎麽办。
更别说虚蟜还试图去请动黄泉帮忙,但黄泉这时候就特爱把阶级有差拿出来说,回避掉这桩麻烦事。
当然,最後大家肯定会把脑筋动到我身上。
一听到我愿意上去一趟关切,虚蟜的脸顿时笑得眼睛眯眯,那双耳朵还开心得反覆抖动,把塞满食物的提篮交与给我。被塞来的篮子中有着丰盛菜色,看得我是很嘴馋不错,却让我总觉得这种山珍海味吃多了好像也会很腻口。所以在篮子里不只有那些山珍海味,还有一只蒸笼,里头是这几日我和厨子学怎麽做出来的肉包。
回过神,我有些没好气地再往罗喉身旁走进几步,死命撑住他逐渐加大的威压:「你该多照顾自己一点。」
「……吾太过宠溺,让汝连身分都忘了?」他语气是难得的淡漠冰冷,吹抚在我脸上的寒风带有威压掺杂,每一阵风抚都像是寒冽冰刃朝我削来,刮得我脸上热辣生疼。
「要处罚什麽的无所谓啦,不想动筷子之类的话,至少包子吃个吧?」
撇去这寒风不说,实际上天台的风一直都很大,这些要动筷的餐点实际上我真切不太推荐,可是大臣们几乎不敢踏足天台、不知天台环境那怎麽可能会想得到这些呢?,想必没有体验过什麽叫做差点被风吹到摔下去的强阵风。
将篮里的蒸笼打开,我用油纸包住一颗热乎烫手的肉包递向罗喉,看他这样三天三夜不吃东西,我自己心里也是怪难受的:「算我求你,别让自己这样饿着吧……」
「……幽兰。」
「唔?」
「汝让吾更加想不透该如何定夺了。」
「哈啊?」
什麽跟——什麽?我只是送餐过来的吧?为什麽刚刚那番对话好像触发事件似的?
光是这样一猜,我突然感觉心底发凉了起来,有些慌恐的对上罗喉双眸。
没有读心能力如我,似乎也能感觉到周边气氛好像哪里很是微妙。现在到底是友情的好感路线?还是爱情的好感路线?或是那啥什麽虐恋情深之类的路线呢?我他喵的细思恐极不敢深思。
眼前人向我一步步走来,伸手搂着我的腰,不待我反应就将我带着飞下天台、轻巧的掠过大臣和虚蟜,并淡淡地说了句:「吾倦了。」
「差人烧水,吾要净身。」
罗喉语气平淡的下达吩咐,手里倒是接过我一直捏在手上的肉包,眉眼间不再如同於天台时略带冰霜,而是浅藏着一丝火光般的暖意。
眼看罗喉眉眼温暖,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只能傻楞楞的应声听话,眼睁睁看这人松开方才搂腰搂得万分顺手的手,一甩披风就是英姿飒爽的举步朝书房方向走去。
於此同时,我好像听见什麽很熟悉的喀啦声交响乐,转头望去——是大臣们的下巴脱臼再来一次。
「欸欸欸欸你们怎麽又来了!大夫不是说过下巴脱臼要好生保养的嘛!大家年纪也不小了耶!」天啊!才刚处理好一个不好处理的,现在这群老人家是在干嘛呢!都活上不小岁数了耶!身体要照顾啊!
我没好气地将食物提篮交给烟儿她们送去重新加热,交办烧水一事给现场待命的侍女,然後就是我陪着那群大臣去找大夫来一个个重新桥回正位,确定大臣们没问题才敢离开。
「要多照顾身体啦吼!真是的、接下来武君这边我会多注意的,各位大人要好好养护身体,不是还有妻小的嘛!」在离开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双手叉腰的叼念几句,虽然这些大臣一个个年纪都比我大,地位也很高,然而此时身为罗喉身边唯一长久任职的贴身侍女,实际上发话权还不亚於这些大臣。
因此我非常非常认真地再次强调一遍:「丰功伟业不过一时,能含饴弄孙才是人间美事,所以健康才是最最重要的!」
被我这般说的大臣们脸色很是别扭,少数几个个性挺和蔼可亲的则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也少不了碎念我太过不顾阶级身分之深,其音量却小得让人想笑。
嘛、谁管你们地位高地位那啥的呢!大家都安然无恙的度日,这才是我所希望的日子。
无关命令、无关身分,这样的期望不过是我的个人任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