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特那夥人先罗等人一步离去。
毕竟那几人中有早已在波米思等待的人，先行存满纪录指针，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反倒是那些人聚在一起的目的，比较令人不安。
揉揉脑袋，罗企图除去心中不好的预感，只是他有种杰特一直阴魂不散的错觉。
这十之八九，只是种错觉。
估计多半，是幽灵的注目，而使他莫名的心神不宁。
那天的雨夜，他和夏拉的距离近得诡谲，却彷佛理所当然。
脑中晃过几段与幽灵间无关紧要的日常片段，他可以确定自己不排斥幽灵的靠近，不过罗暂且把这段事情放到一旁，瞧眼舷窗外头的天气，估计着是该要启航了。
接下来的航程没有了杰特这个疯子，想必是可以非常顺利。罗如此心想。
从传声管的话筒向掌舵室的贝波确认指针，吩咐对方把又在外头摆摊修理的三人给叫回，听见白熊喊出遵命，罗闭上话筒的盖子。
目光随性在房中扫过，那个被佩金没收到，又被他从书房移到船长室的这个机器人，引走他的注意。
要说帅气，是很帅气不错。可是之於一艘潜水艇而言，它的用处不大。
不是说他们就没有需要陆上战斗，只是带上一个机器人登岛，那太张扬，虽说伟大航道无奇不有，可这才在如此前端，他们一路上没少见过人对贝波指指点点，带个机器人八成也差不多。
他们是潜水艇，最适合的，自然就是水下的暗攻。
「嗯……浮力可以利用，但水流和冲击得掐好，最好能直接炸断龙骨。」罗最终也只能够提出一个大概可行的构想，具体的计算和制作，他可就无能为力──他的专业又不在此类。
毕竟总不能让他在海里用能力把炮弹转移到人家船底下去吧？他的设想可是他们炮弹越射越远，而他们的潜艇也离爆炸地点越来越远，达成一个完美的游击，甚至还能玩个栽赃。
瞅眼不知何时飘荡在天花板的水蓝幽灵，他才问了声佩金他们回来没有，旋即就听见渐行渐近的说话声响。
夏拉发出咯咯的笑声。
罗耸耸肩，决定装做什麽也没说过。
◆
某艘已驶离波米思好一段距离的船只，一头苹果绿短发的男人偷偷摸摸地逮住船上两个恣意玩闹的小捣蛋鬼。
「我说啊，你们两个为什麽只会喊我大叔，我明明就没有那麽老……这就算了，那三个明明也没跟我差几岁，怎麽你们就不喊他们大叔和阿姨？」他还这麽年轻，怎麽就大叔了呢？他不甘心啊！
「喊辫子大叔可以，但是……」
「要是喊了老虎阿姨的话……」
「『杰特先生绝对会宰了我们的！』」小孩有时总是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真相──例如，千万别嫌命太长。
「……那，洁可呢？」喊个毒蠍阿姨不为过吧？埃在心里想着找死的话。
「大姊！必须喊大姊！」提及洁可，库克一脸崇拜。
「洁可大姊，我们心中完美的大姊形象！」竖起大拇指，帕兹说得莫名自豪。
……现在的小孩怎麽了？埃感觉到了代沟，可是他分明就这麽年轻，怎麽会有代沟！
身上电话虫发出了声响，埃忍住叹息，随手挥赶走双子，接通工作用的电话虫。
「嗯？你问特拉法尔加‧罗？」
扯着电话线，埃盘算着该收取多少价码合适──毕竟这好歹是现在同船人之前的同行者。
「卖吧卖吧！多卖点钱，我们未来的旅费可全靠这把呢！」不知何时现身出来光明正大偷听，曾当过人家航海士，现在是战斗员的杰特，说起这话的神情不似说笑。
埃忍不住同情了下还远在波米思的红心海贼团船长，有这种船员，真是……
他感受到某种程度的同病相怜。
◆
接获船长的指令，夏其和卡夫进行了一串旁人难以理解的专业性讨论，确认了罗想法的可行性。
随後的航程里，便又是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没日没夜。
工作桌上纸张散乱，甚至飘落到地面，不过他们都没心思收拾那些心血结晶，继续情绪高亢着嘀嘀咕咕的用铅笔填满白纸──札诺克在吃饭时间用传声系统喊过，最後直接踹门拽人时，入目的就是这麽样的一个场景。
厨师觉得自己理解不能这种工作狂般的热忱。
不过他倒是碰巧看到过从走廊飘过的深海幽灵，克尔扫过一眼工作室内的满满狂热，露出某种难以言喻的表情。
事後札诺克问了下，克尔沉默几秒，才缓缓吐出话来。
「那个叫做杰特的……他们一家，遇到追求的事物时……都是这麽个样子。」幽灵如是说。
札诺克在脑内转换了一下，意即夏其和卡夫现在样子就跟疯子没两样。
要是卡夫知道幽灵是这样想，大概真要疯。札诺克暗想道。
这个想法，使他忽略了一个浅而易见的问题──克尔为什麽会如此了解杰特「一家」？
而这厢工作室里船匠们正忙着，另厢掌舵室里也没闲着。
他们目前所在的这片海域水下暗流乱得不得了，贝波估计在他们看不见的更深处海底，肯定堆积不少船只残骸。
虽然他们潜艇设备不断进化，侦测水流的手段更是多，可是也禁不住水下这活像被猫咪搞得乱七八糟毛线的水流。
潜水艇在海中时而忽左忽右，时而上上下下，要不是潜艇里几人忙得没边，大概得要晕潜艇。
晕潜艇可比晕船难受──此话来自曾在宿醉後又被杰特玩急速狂飙潜艇而快晕死的佩金。
至於闲着的，两幽灵作为不存在於此空间的物种，完全感受不到造成潜艇几人时不时东倒西歪的颠簸，倒是看戏看得很愉快。
而潜艇人中最为难受的，大概是厨师。
「啊我Ｘ！我的汤！」他精心熬煮的高汤，被颠翻了盖子，里头的汤汤水水也跟着撒了整个料理台。
且不提汤，光是砧板上滚来滚去的蔬食，就有好几个直接摔到地上，然後再被跟着滑下的砧板拍成泥。
於是可想而知，心情绝对好不上哪去的厨师，为什麽在弄好食物後会是选择直接踹了工作室的门。
札诺克总觉得，他在这海贼团里的厨师日子真是有够不省心，不是有船员想偷吃他食材，就是灵体来袭煮不了热食，还有老是不记得要吃饭的船员叫不过来，现在又有海下乱七八糟的水流冲击着潜艇，害得他想试试新食谱、继续栽培最近有起色的几株植物，都没那个心情。
不过好在又航行了小半天，掌舵室里佩金广播道他们就要离开这块水域。
虽然侦查的功劳不是潜水艇上的各种探测器，而是闲来无事的幽灵被请托，在周边海域转了圈，告知他们再前进个三、四百个船身的距离，就差不多出了海底船坟的范围。
让幽灵上船的确是个好主意。差点再度晕潜艇的佩金如此在心中表示。
在掌舵室的忙碌告一个段落，贝波抬爪擦擦表面上看不出存在的汗珠，不过似乎没什麽用处。
「停停停！不准用甩的，你先去冲个澡吧，剩的交给我。」丝毫不想被溅上一堆汗水，佩金连忙制止白熊预备要有的动作，张望四周两下，似乎想找些东西给牠抹把汗。
不过掌舵室里自然没有毛巾之类的玩意，卫生纸对满身是毛的动物没有大用，唯一看起来有点用的只有几张佩金新买的报纸和一起的赏单。
「对不起……啊！对了，赏单……」贝波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那是在挺久之前，他还没遇到罗，甚至还没离开家乡时的一件事情。
「怎麽？难道上头有你见过的人？」佩金狐疑的猜。
「不、不是，我曾经听长辈说过，以前海上有个马戏团，很喜欢抓我们这种毛皮族。」
听见马戏团三个字，佩金眼角抽了抽，彷佛猜到了点什麽。
「那个长辈说牠也曾经被抓去过，遇到一个能说兽语的小女孩，但是却不会人类的语言。」趁自己有想起来，贝波继续道，反正牠也知道比起自己的，佩金脑子更好，记得的也更多，估计听完能解决他的疑惑，「所以牠教了那个女孩说话，直到马戏团出了事，牠就再也没有遇过那个女孩了。」
贝波就只是单纯地想要确认。
「不过啊，那位长辈保存过一张海贼的悬赏单，上面的女生似乎被叫做虎女。」白熊眼睛闪亮亮的，盯着佩金，「她，就是莉莉吧？」
「恩，应该就是她。」团里大副点头，反正至少他是没听过其他包含「虎女」、「马戏团」类似关键词的故事发生在谁身上，「不过你之前和她玩在一块的时候，怎麽就没有想起来？」
「人类的脸……很难分啊。」作为一只白熊，贝波一向是以嗅觉分辨人类的。
佩金无言以对，只能挥挥手，把贝波赶去冲个澡。
确定一会儿航向，再看看侦测出来的水底海图，估计没有什麽问题了後，佩金才拿起一旁的报纸，了解海上最近有什麽有趣的新鲜事，或者他们该注意的事。
虽然真要说的话，他想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是报上不会刊载的。
像是海军最近在哪里之类的。
要是能知道就好了。佩金暗想，但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嗯……只要相信船长就好了。」
没忍住扶额的冲动，他觉得说出这话的自己，肯定被贝波感染了。
「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