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借你伞吗？」孙尧走过来，看我没反应又补话，「就算只是同学，看见对方有难也不会无情到直接走掉吧？」
知道自己的举止太别扭，我静下心，转过身回答他，「不用了。明天见。」
这样和颜悦色加上客气的语调，已算是尽到了同班同学该有的态度。不想继续淋雨，我往前迈开脚步。
我知道孙尧仍在後方跟着。
虽然不晓得确切位置，但他家大概也就在这附近而已。若是要求对方别跟自己走同一条路，反而会凸显我的可笑和幼稚。
雨势渐渐变大了。
脚步声越趋模糊，我终是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孙尧还在。他没有撑伞，只是把便服外套的帽子戴上。
他看我停下，步调依旧从容。走到我身边时，把手里揣着的那把伞递了过来。
「你自己用吧。」我没有伸手。见状，他把伞放回书包里。
然後，我们都不往前了，就那样站在原地。让我想起校庆那天，在走廊上停下并等着孙尧给出送我戒指原由的事。
被经过的路人一直盯着，我有些不好意思，便出声打破这怪异的沉默，「你家也是往这方向？」
「走这边也能到。」孙尧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大概是很习惯被注视了。
我猜他那模糊的答案并非谎言，不过比起跟我走同一边，肯定还有更快的路径能到他家。
「都不知道你这麽喜欢绕远路淋雨。」
「没办法，怕有人会在半路上睡着。」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点欢愉的恶趣，他的这副模样特别欠揍。
知道孙尧在拿今天的事开玩笑，却没有想像中的想赏对方一拳的感觉，或许我是真的累了吧。
「在课堂上正大光明的睡觉，这是正常版的项妲希会做的事吗？」
「孙尧……」知道对方想表达什麽，我叹了口气，当中有无奈也有不得已，「你要知道，不是谁都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那要付出很大的勇气、要担起被讨厌的觉悟，还要对自己坦承。
「也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麽洒脱和有魅力──」让我皱眉并用嫌弃的目光盯着，孙尧豁然笑开，「我了解的。所以才会跟你说，在我面前可以当你自己就好。」
「你怎麽知道那样的我不会招人讨厌？」
「我不用知道──也不会讨厌。」
像是有股绚烂炸开，无数火花在胸腔荡漾。
当下，我说不清心里是什麽感受。强迫脑袋记起前些日子的体悟，因而获得平静，得以暂时冷却下来。
「有件事虽然不是特别重要，还是想跟你澄清一下。」我开口，庆幸这般稳定的声音没有出卖自己，「那天，我不是因为否定你的行为才想阻止你的，也跟什麽好学生坏学生无关。」
「那是？」他追问着。
拿捏好嘴边的角度，我面带浅笑地回覆，「因为不想再借你课本了，抄笔记手很酸的。」
顿了两秒，孙尧也跟着露出笑容，开玩笑地说我很小气什麽的。
抱歉没能说出实话，我在心里对孙尧也对自己这麽说。不过比起讲些担心谁之类的话语，起码那样的回答不会显得我太妄自菲薄。
或许是都需要一些时间去沉淀心情，之後我们终於又开始往前走，路上没说太多话，气氛却很平和，也没有什麽不自在的感觉。
我想，孙尧一定也听出我刚才的回覆有些敷衍，只是没有想要再逼问我的意思。不晓得他大发慈悲的原因是什麽，但对於这点，我还是心怀感激的。
到了某条路口，他执意要把外套借我，将那一团海蓝色的布料丢给我并说了声再见後，他趁着绿灯跑去了对街。
「谢谢。」我低语，让雨声完美地掩盖了这两个字，和那些太过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