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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打了那天给你名片的人的电话？」
郑杰汉面露疑惑，拔了拔地上的草，「什麽电话？你们怎麽老是讲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你不是想戒菸了，那你现在还来这凑什麽热闹？」廖韬不冷不热的问。
「我就是想念和你们聚在一起的滋味！」
裴育瑾抖了抖欲掉落的菸灰，轻应了声，「你当时不是说了，也许那种虚假的世界更适合我这个人。我想了想，挺有道理的。」
「我只是感叹。」廖韬一怔，没料到自己的话会成为裴育瑾下决定的契机。他无奈地说：「演艺圈的人十个有十一个在演戏。认识这几年，我也一直觉得你在演戏。」
「也许吧。」裴育瑾扯了扯唇，「装模作样了太久，但就是不会忘记那个我想丢弃的自己。」
郑杰汉猛然站起身，扶住他的肩膀，激动的说，「什麽演艺圈？你要进演艺圈？」
他拍开对方用力的手掌，「试试而已，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机会。」
一个，离开现在的机会。
廖韬呼出了气，叹息了声，「随你吧。与其继续迷失自己，你还不如彻底的把裴育瑾舍弃了。」别有深意的目光望进他那双迷茫的眼，「不过我觉得，你这样做也只是逃避问题而已。」
吸了几回、又吐了几回，最後终於熄灭了菸的火苗。
「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式。」
他扯了扯唇，语落，他转身想离去，就在这时，郑杰汉唤住了他。
「裴，虽然我一直搞不懂你，但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人的。」
裴育瑾一怔，竟感到鸡皮疙瘩。
「就是挺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满自在的。所以无论你做什麽决定，我挺你！」
廖韬脸色一僵，拐了下郑杰汉的肩膀，「你敢讲我还不敢听。」
顿觉有些尴尬，这还是裴育瑾第一次从男生口中听到喜欢的评价，即使他明白对方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还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僵在原地。
廖韬无奈的笑了，望向他，「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们都是把你当自己兄弟的。」
他怔然，一阵暖意流淌进心口。但当化作言语时，却变得难以启齿。
半晌，他开口。「和你们在一起，我也觉得很自在。」
一周後，经纪公司有意签下裴育瑾。
当裴育瑾把合约拿给萧然亚时，对方沉吟了良久，抬起眼，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他平静的表情上。
「你对演艺圈有兴趣？」
这是两人同住的这段时间，用一只手都数不完那鲜少的对谈。
「也许吧。」他勾起唇，神情骤然冷却了几分，「我不是想徵求你的同意，你应该清楚自己没资格。」
只不过是，未成年的他需要这个人的保证。
那可笑的保证，可笑的监护人。
面对裴育瑾冷漠又淡然的态度，萧然亚的眼眸闪过了震惊，彷佛看到了以前冷血的自己。
但是，他却觉得此刻的裴育瑾，态度更为真实。不是客气又疏离的模样，而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展示出自身的喜恶。
脑中忽然闪过多年前，他年幼时明亮的眼眸。这一刻，萧然亚才发现再次见面时，他眼眸里的光亮早已消失无踪。
深沉的表情有着无法读懂的表情，直到俩人的目光再次交叠，他才开口，「还有，这一阵子我会搬出去。」
这就是裴育瑾会这麽急迫的原因。
离开他、也离开她。
曾经以为只要有她在，在这里他也能平静地过日子。
但是现在，就连和她身处在同一个空间，都令他感到煎熬。
沉默了许久，对方微微低下头，像在思索什麽。
「是吗？你……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了。」似呢喃般的低语後，萧然亚抬头直视着他，「你一直都在等这一天，对吧？」
「是。」他的回答连一丝的犹豫都没有。
萧然亚无奈的勾唇，最终还是拿起桌上的原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将合约递回时，他问，「你很恨我吧？」
他自嘲一笑，「恨？我懒得花时间恨你。」垂下眼眸，捏着纸张的指节用力了几分，「我只是不想在依附你，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可笑。」
他抬起眸，神色沉静的落下最後一句话。「还有，你派来跟踪我的人，我不需要。」
语落，他转身走回二楼，在楼梯间望见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于诺。她抿了抿唇，看起来很难过。
别过视线，他压下内心的焦躁与她擦身而过。
他扯了扯唇。佯装没注意到内心的焦躁、胸口的不适、空气的稀薄。
看见她因他而痛苦，这才是令他感到痛苦的事。
唯有离她离得远远的，他才不会继续伤害她。
在裴育瑾被经纪公司签下後几个礼拜，于诺也面临了另一条岔路。
在体育课下课後，谢少颖执意帮她抬器材，陪同的友人只好摊了摊手，接收到谢少颖暗示的目光，友人只好给了于诺一个揶揄的眼神。
放下放置羽毛球拍的篮子，谢少颖热切的目光望着她，而于诺的心绪早已漂流的那日在这个地方撞见的亲密。
也是在那天，她和裴育瑾才这麽渐行渐远的。
想到不久前听到他和萧然亚的谈公司签约和搬出去住的事，她虽感到突然，但又不禁想，这麽耀眼的人，会走上那样的路也不感突兀。
只是……她还是会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在躲避她？
但很快地她就要离开这里了，为什麽还要刻意避开她呢？
当他成为镁光灯下的焦点的那刻，意味着他们只会越来越远，成为不同世界的人。
思及此，心脏仍在发疼。
忽地一道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于诺，我喜欢你。」
于诺回过神，神情还未从迷茫中恢复。见状，谢少颖大胆的靠近她，握住她的手。
对於不熟悉的人的触碰感到陌生和排斥，于诺蹙起眉头，想挣脱对方，但在听到对方的下句话她一愣，竟也忘了挣脱。
「我从高一开学就注意到你了。虽然再过不久就高三了，但我不想放弃现在的机会，我想跟你交往、想更靠近你。」
「我、我没办法跟你交往，我对你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真的很喜欢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就算是试验期也没关系，我希望你能和我相处後再决定要不要和我继续在一起。」
她愕然，这样软硬兼施的态度她忽然吐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会让你只想着我一个人的。」谢少颖握紧她的手，恳求的望着她。
于诺神情迷惘。只想着别人的话，就能忘记现在心里的那个人吗？
「……就算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你也能接受吗？」
听到後话，谢少颖的眼睛一亮，喜悦浮上眉梢。
她望着他，抿了抿乾涩的唇，「就算……我可能只会喜欢别人，你也要和我在一起吗？」
短短一秒的时间，谢少颖的笑容凝结了。很快地，他又扬起自信的微笑，「我会让你只能想着我的。」
沉默了片刻，她终於做出了决定。艰难的开口，「那我们……试着交往看看？」
听到她的允诺，他笑了，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飞快地往她的唇上烙上一吻。
即使只有一瞬间，她还是真切的感受到唇上温软的触感。
她怔然的碰上唇瓣，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感到措手不及，头一次和异性这样亲密，她甚至连羞涩的情绪都感受不到。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他眉梢染上笑意，望着她的眼流露出情意和温柔。对视了几秒，他又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密合的贴上了她的唇。
此刻，浮现在她脑中的是那双黯然无光的褐色眼眸。罪恶感涌上心头，她闭上了眼，被动地承受他在她唇瓣微微吸吮着，烙下一吻、又一吻属於他的气息，离开唇後，他紧紧的抱住了她。
「现在开始，你只能想着我一个男生。」
她已经是谢少颖的女朋友，所以现在她只能想着他一个人。就算这样的亲密令她排斥，她也没有权利拒绝。
几个礼拜前，她曾经在这撞见他和别的女生亲密；几个礼拜後，她却在这里接受了别的男生。
胸口那难以忽视的感受，不是来自於眼前的人的碰触而产生的悸动，而是源自於想到那个人的心痛。
器材室的小窗外，裴育瑾的视线凝聚在窗内亲密的俩人，他吐出长长的气，白雾遮挡住他的视野。
「如果有一天，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呢？」
「她喜欢，就好。」
他丢下了刚点燃没多久的菸，踩熄了仅有的火苗。
眼眸黯淡的的只剩无尽的黑。
他迈开脚步，拉紧自己的书包，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