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蕈鸡汤纵使香气四溢,但在金莲的鼻子中都成了厌恶的味道,鹊晴见她面色铁青,赶紧说道:「祥小主,这到底也是咱们家主子的一番心意,您也是知道的,咱们家主子也是无心被人所害......」
金莲轻轻一笑:「呵!有心还是无心都没什麽,我到底是小产了,而她......竟是有孕了。」
鹊晴闻言,心知金莲对自家主子心有芥蒂,赶紧帮忙道:「小主,这命运凑巧之事,我家主子怎能未卜先知,您这样说可就和咱们家主子身生分了!」
金莲想要再出恶气,却是想到太后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良久後挤出一抹完美的笑容:「就算是我福薄吧,你回去还是替我谢过姐姐吧,也祝她早生贵子!」
鹊晴见金莲的神情阴晴不定,也不知她的心里在想什麽,只好怯怯道:「喳!」
待得鹊晴离去後,金莲立刻转身向鹧鸪说道:「扔了!!!给本小主把那包藏祸心的东西扔了!!!」
鹧鸪被金莲这般盛大的怒气吓了一跳,而後才匆匆跪下道:「小主息怒!小主息怒!」
仙蕈鸡汤的香气再度飘到了鹧鸪的鼻子里,鹧鸪终是可惜道:「小主,这......鸡汤到底也是珍品,您喝了也是能调养身子一二呀!」
瞬间,永寿宫的氛围降到了冰点,金莲的眼神冷冷地射向鹧鸪:「我被全嫔那贱人算计多少次了,你还以为她是真心对我好吗,好呀,你喜欢这鸡汤我就立刻赏给你喝!」
鹧鸪颤抖地说道:「小主这鸡汤才刚炖好,烫得很呢!您这不是要了奴婢的命吗!」
金莲哪里管鹧鸪的请求,就是忿忿地站起了身子叫道:「鸳鸯!鸳鸯!给我把这鸡汤灌进这贱婢的口中,看她还敢替全嫔说话!」
鸳鸯闻言,犹豫地走了过来,就是不敢拿起那鸡汤,却是金莲气急败坏地吼道:「好呀,就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是整座皇宫都给全嫔收买了去吗?!」
鸳鸯闻言,吓得赶紧嗑头赔罪,而後才颤抖地拿起了滚烫的鸡汤瓮子,架开了鹧鸪的嘴,用力地灌了下去。
整座永寿宫瞬间回荡着惨烈的叫声,鸳鸯和鹧鸪两人双双瘫软在地不停抽泣,金莲见了仍是怒骂道:「就是养了你们这两个不中用的,瞧到了吗,全嫔的婢子们每个都忠心耿耿扶持自己的主子,你们呢!」
这响彻云霄的叫声吓到了正经过永寿宫要回宫歇息的睦贵人,她听得这叫声格外凄厉,便立刻派了心腹云烟去打探一二。云烟先是贿赂了永寿宫的门卫,然後蹑手蹑脚地溜进了金莲居住的主殿,云烟定睛细细往殿内一看,却见披头散发又失了神色的鹧鸪和鸳鸯跌坐在地,眼泪不停滑落,云烟见此场景吓地差点叫出了声,好些时候才回了神,赶紧回宫通报自家主子。
「小主,好可怕呀!那祥贵人竟是烫烂了鹧鸪的嘴呀!」云烟的眼角都吓出了几滴泪水,声音颤抖不已。
睦贵人闻言亦是不可置通道:「祥贵人下手竟如此之狠?本小主还以为她生性温柔可爱呢,没想到是个毒辣的蛇蝎呀,真可怕!」
云烟突然灵机一动:「小主,这祥贵人平日也没对咱们都好,如今又没了孩子,要不咱们去和皇后告状去,这麽一来日後倒是少了个敌人。」
睦贵人的脸彷佛沾染了盎然的春风,只见她冷冷笑道:「好呀!这祥贵人也是太后的眼线,指不了後来平步青云的,本小主和她都是大族出身,就看不惯她这般有人撑腰,走!明日咱们就去储秀宫。」
储秀宫一如既往的沉静庄严,皇后明朗地对着身边的玉露说道:「这就是惇亲王送来的美人?」
玉露闻言赶紧答道:「正是呢!是惇亲王侧福晋高佳氏的陪嫁宫女。」
玉露说罢後往美人那处瞅了一眼示意她说话,那女子见状赶紧恭敬说道:「奴婢闻氏幽香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被幽香这把甜美的嗓子惊艳到了,心里也有了些打算。皇后复又小声问向玉露:「太后的人,今日该是排进了绿头牌盒吧!」
玉露含笑地颔了颔首,而後小声说道:「如今全嫔那会子忙着养胎,太后这时候出手也出得真是时候,娘娘您瞧这闻氏,姿色卓越就算了,还格外谨慎从容呢!指不好一被看上就封了个答应。」
玉露话音都还未落下,就见睦贵人匆匆忙忙地甩着綉怕来了储秀宫,皇后还没发问,却见睦贵人自己先说了:「娘娘,妾身实在被吓怕了,您可不知道,昨日祥贵人那处好大的动静,她是气发了疯,一股脑儿浇了热水烫烂她婢子的嘴呀!」
皇后突然冷冷地颤了一下,随後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睦贵人,你到底是太大惊小怪了吧,这後宫的主子们自然是能惩罚自家婢子的,许是祥贵人的奴婢犯了什麽重大的错事才遭致此番折磨。」
睦贵人闻言还想再说:「可是娘娘......」
皇后目光冷冷地射向睦贵人,不悦地说道:「睦贵人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在过不久就是宫中各姐妹第一次家宴了,你还是好生准备吧!」
睦贵人总是听懂皇后的意思了,只好悻悻然地福了身告退,临走前看到一个眉眼妖媚的女子站在一旁,看上去也不像是奴婢,但长得一副妖调样,看了就油腻。幽香见到睦贵人这般,也立刻明白了後宫的非常险恶。皇后见她面色奇怪,心里知道她纠结着什麽,於是对其和蔼说道:「你是惇亲王府出来的,自然是认得祥贵人的,本宫就将你安排住在永寿宫的东配殿的小暖阁。」
幽香欣然回道:「谢娘娘关爱!」
到了晚上,凤鸾春恩车果然接走了幽香,慈宁宫中的太后知道後高兴地不得了,直对身旁的拂尘说道:「老三家里的幽香,哀家从前就看她姿色和礼仪都不凡,如今纯通那孩子终於是肯把她送进宫中了,日後哀家的金莲身旁也好有个照应,皇上那头也能有人看着一二。」
拂尘闻言笑道:「老奴还以为侧福晋舍不得呢!」
太后听到此言,面色瞬一黯然,而後又阴阴笑道:「天下的女人只要嫁了人,心眼都会生个千百口,这幽香眉眼间媚气冲天,纯通能不提防着吗,如今把她给送进了宫中,不但一劳永逸,还可以安插个眼线,这不是一箭双鵰吗!」
拂尘终於明白了侧福晋的手段,不禁佩服道:「老奴到底是服了侧福晋的智谋了!」
太后哈哈大笑道:「当初要不是福庆老弟推荐她的女儿,哀家早让纯通做嫡了。话说,从前哀家就喜欢她,看她除了长着一张旺夫相,还有着聪明的脑袋,有她在,老三的未来可是有人给他瞻前顾後呢。」
太后说罢後又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就怕她会妒心生起,害了恪嘉那忠厚老实的,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拂尘赶紧替太后捏了捏肩膀,安抚道:「太后多心了,这也都几年过去了,她们二人不也是相安无事。」
响亮的的鸟鸣划破早晨的宁静,翠微一如既往地走到了窗台前,痴痴地望向窗外的景色,只见眼前浓密的园林佳木沾染了一层霜,用鼻子轻轻一嗅还能闻到昨夜细雨的清新气味,而枝上的枫叶则嫣红如血,格外浓烈了整个深秋。
「主子喜欢外头的丹枫吗?」柳瑟笑问道。
翠微闻言,又是自顾地吟起了一首诗,吟得是白居易的秋雨夜眠:「凉冷三秋夜,安闲一老翁。卧迟灯灭後,睡美雨声中。灰宿温瓶火,香添暖被笼。晓晴寒未起,霜叶满阶红。」
柳瑟听到自己主子兴致格外好,不禁喜道:「主子难得不吟些伤春悲秋的诗了。」
其实,对於秋雨夜眠一诗,翠微还有自己的一番见地,只见她说道:「是不伤春悲秋了!但白居易这境界我却怎样梦也梦不到呀!」
柳瑟还想再回答翠微,却是松涛跑来了:「叨扰全主子了,现下离去皇后那朝礼,时候也差不多了,照您的吩咐现在该是得梳妆打扮一番。咱们得赶紧去朝会皇后,休再给那帮後宫妃嫔们落下口实。」
翠微闻言颔了颔首,柳瑟和松涛便立刻动了身,只见她们二人眼明手快地替翠微簪了一个典雅的小两把头,又替她穿上了前些日子内务府贡上来的碧色芙蓉锦旗装。
翠微立於镜子前,一双美目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衣着,而後叹了口气道:「这麽一来,各宫妃嫔们可就不会说嘴了吧......」
松涛皱起了眉头无奈笑道:「都是最最素雅的装束了,想她们也没有由头胡乱讲了!」
松涛说完後,就与柳瑟两人扶了翠微上轿,不过须臾,轿辇就来到了皇后居住的储秀宫,翠微起了身子,缓缓地走入了殿阁,只见殿内都还没来人,只有皇后一人端坐在凤椅上闭目养神。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了!」翠微谨慎道。
皇后渐渐张开紧闭的双眼,眼前见到的却是自己平日最不想见到的全嫔,但碍於礼法,终究还是做了个样子:「全嫔来了,怀着身孕还行什麽礼呢,凝脂,快快赐座!」
凝脂闻言,先是悄悄地横了翠微一眼,而後才倒了茶请翠微入座。皇后见殿内鸦雀无声,觉得格外窘迫,於是对翠微说道:「全嫔真难得呀,今日来得可真早,不是怀着身孕吗,多睡些也是好的!」
翠微敛容回道:「谢皇后娘娘关怀,但嫔妾身为宫妃自当遵守後宫礼法,自然不能因贪图一睡而误了朝会大事!」
皇后闻言,意味深长地笑道:「全嫔慎行果然值得後宫效法。」
又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後宫的妃嫔才渐渐到齐,只见其中多了个新面孔。
皇后对着各宫妃嫔笑道:「想来这几日大家都听闻了後宫来了个新姐妹,本宫在这就正式向各位介绍闻答应了。」
皇后说罢看向了幽香那处,幽香见状,赶紧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笑吟吟地对所有人说道:「妾身闻氏幽香给各位姐姐请安了!」
恬嫔上下打量了幽香一番,而後懒懒地向身边的定贵人说道:「听说是惇亲王府来的人,从前在侧福晋身边的陪嫁宫女。」
定贵人闻言,捂了嘴笑道:「那这答应的位分也真真是便宜她了。」
皇后知道幽香是太后和惇亲王的人,自然明白其中厉害,於是开口喝斥道:「二位妹妹赶紧打住吧,闻答应究竟是皇上亲自口谕册封的妃嫔。」
睦贵人看着幽香长得眉目格外妖媚,看起来就不是什麽善类,心里打从一见面就不欢她,率先莞尔笑道:「惇亲王府也真是用心呀,送了这麽可人的婢子入宫,从前服侍主子的本事,如今肯定能把咱们皇上安顿得服服贴贴的。」
幽香闻言,心里如同被好几根针翻挖着,但又因自己的位分而只能忍气吞声。金莲的靠山就是太后和惇亲王,如今幽香入宫,便是要来扶持金莲的,现下金莲听得睦贵人此言,自然是容不下他人诋毁自己人,於是说道:「全嫔姊姊如今有孕在身,珍姐姐抱病在宫,睦姐姐现下好不容易得了皇上的圣恩,若论起取宠的本事,咱们闻答应还得向您请教一二呢!」
一时之间,储秀宫中烟硝弥漫,皇后见众人唇枪舌战不休,只好说道:「都赶紧给本宫停了!吵什麽吵,咱们後宫姐妹同事皇上,就应该为皇上分忧解难,哪来得争论不休?!」
众位妃嫔这才意识到,各个离了席跪下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朝会结束,各宫妃嫔先後告退,翠微才正要上轿回宫,却被一把甜腻的声音叫停了,翠微回眸一看,却是闻答应。
闻答应浅浅笑道:「妾身闻氏给全嫔请安!全嫔姐姐长乐万安!」
翠微闻言,心里立刻觉得这闻答应并非等闲之辈,看来背後是有高人指点。翠微见她到底是有些礼数,於是也回她道:「妹妹快快请起吧,日後咱们都是宫中姐妹,你若有闲,可以来承乾宫与我说些话。」
闻答应依旧是浅浅一笑答道:「谢全嫔姐姐美意,妾身恭敬不如从命。」
翠微又踏上了轿辇,渐渐离开了储秀宫的宫门,而幽香则一直站在原地,双目炯炯地盯着翠微渐行渐远的轿子。
「我还以为全嫔有什麽样子的姿色,看来也不过如此,很快,她的一切就会变成我的......」幽香阴阴笑道。
正在幽香说话的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呵呵,你可别痴心妄想了,皇上会喜欢她,从来不是因为她的相貌,而是她的气质和心性和他人与众不同,恺哥哥送来的人终究是没掂量好自己的轻重呀!」
幽香被这声音下了一跳,赶紧退後道:「给祥贵人请安,祥贵人万安!」
金莲见她如此,微微叹道:「起来吧,我知道你在惇亲王府办了不少好事,可是换做在这後宫,可没你想得这麽简单,你要出人头地,还得花些时间钻研。」
幽香听得此话吓得赶紧掌了自己的嘴:「妾身知错了,妾身把自己想得太大了!」
金莲冷冷道:「仔细眼神吧!姑母既然让你来了我的身边,日後你就多替我前後看着点,不要以为长了副好皮相就能一夕之间麻雀变凤凰,到时候你连怎麽被全嫔弄死都不知道。」
幽香心里噗通扑通地跳,而後才小声地回道:「奴.......妾身知道了!」
金莲理了理自己的鬓角,不禁暗暗耻笑起眼前这个奴才命的女子。她随後看向远方说道:「我要去内务府一趟,你自己回吧!」
看着渐行见远的金莲,幽香恨恨地福了个身子,待得她走远後才默默地流下了愤恨的泪水。身旁的婢女沏茗见了,不忍道:「小主别难过了,咱们回宫吧!」
幽香闻言,惨淡一笑:「在王府,小姐不喜欢我,整天想把我赶出来,如今入了宫,我还要看祥贵人和太后的脸色......我究竟是做错了什麽?我只不过是想得到我想要的,为什麽人人都如此轻贱我?!」
沏茗递上了一方手巾,幽香执起它擦了擦眼泪,平复情绪後,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好呀,我会让这些人尝尝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