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陈语涵知道自己应该上前、应该像他一样自然的说那些话，可是她脚就像麻了没有办法移动任何一步。
她望入他眼底，说不出来自己为什麽觉得害怕，就像第一次见到余昕然那天一样。
她还没回话花园那头已经早她一步传来欢呼声，热烈到他们无法装作没听见，二楼的视野很好，能看见芙萝拉穿着白纱挽着男人走上红毯，就算远的看不见她的脸，陈语涵还是知道她大概笑的很幸福。
陈语涵看向他，忽然有点明白方才她的害怕是从何而来，蓝尚谦对待她就像对待不重要的人一样客套，让她不敢为了他的一句话起起伏伏，她害怕自己连对方的手段也看不清，一刻就坠入谷底。
蓝尚谦就像忘了她的存在般，双眼直盯着那处，那被狠狠撕裂的痛楚让蓝尚谦几乎无法维持原来的平静，他咬着牙试图忍住那样的情绪，终究只是徒劳无功。
如眼前的她，付出再多，不是他爱的那人终究也只是徒劳无功。
「要走吗？」陈语涵脱口而出，只见蓝尚谦瞧着她一点反应也没有，不晓得究竟是被她的话吓到，还是这场婚礼已经让他无法反应更多的情绪。
说出口为止她不自觉又看下底下热闹的场地，若他在婚礼那她可能不会这麽冲动或是会收回这句话，但如今看来他并没有亲自祝福的心思，她也没有继续留下意思，那这句话说出口是不是也不算对不起芙萝拉？
「去哪？」他问。
「你想呢？」她反问，说实话脑海里一个适合他的地方也没有，撞球、跑山、KTV、汤姆熊，任何一个对她而言刺激有趣的，在他听来大概只有诧异，绕了几个心思还是把决定权给了他。
陈语涵扯着他就往饭店门口走去，她伸手想拦计程车立刻被他握住，往另一个方向拉，「我有开车。」
陈语涵任他牵着自己跟在他身後，凝视着他的背影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不过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也能让她笑了。
蓝尚谦没再开口，也许是懒得跟她废话，方向盘一转驶离了饭店的停车场，陈语涵只敢从窗户的反射偷偷看着他，就怕自己再多做什麽会被他半路丢包，她不禁用指尖轻碰冰凉的玻璃描绘他的所有，她没问出口的话有很多、不能问的话也很多。
你过的好吗？身边有女人吗？应该没有吧，只要你还喜欢她我就可以不用害怕你还有别的女人，这样子会不会很恶劣？陈语涵在心底纠结的想着。
「你身上有带钱吗？」蓝尚谦看着远处的路况随口问道，陈语涵顿了几秒来不及开口回应，只是反覆猜测不确定他问的意思，是希望等会由她买单还是什麽？
「我在问你话。」他催促着。
「有是有，但你问这个要做什麽？」她皱眉问。
「你直接坐计程车回去吧。」蓝尚谦转弯开进另一家饭店後下车，将钥匙交给门口的服务人员、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看她还坐在那以为她不知道怎麽办，索性提醒着，「你跟他们说一声就有车了。」
服务员上前想指引方向帮忙，陈语涵向对方摇头示意，跟着他後头进了饭店，蓝尚谦听见後头还尾随的脚步声止住动作，回头问道，「还不回去吗？」
陈语涵见他赶人的意思明显，也没被他激怒，也许是光还能见到他这点就让她开心得像个傻瓜，只是笑着问他，「这饭店是你开的吗？」
「是我开的没错。」蓝尚谦挑挑眉理所当然地说。
陈语涵被他的话堵住，自认赢不了他那张嘴，越过他就往酒吧的方向走去懒得跟他多废话，没察觉蓝尚谦嘴角微微勾起的几秒。她挑了吧台的位置坐下，没几秒後他也选在她身边的位置，她瞄了他一眼故意问道，「不是不想要我跟吗？」
「这饭店好像也不是你开的吧。」他用同样的话回敬她。
陈语涵本来拿菜单点，身旁的人已经先开口要了一杯调酒给她，自己则拿了威士忌并问，「你不是只喝水果调酒吗？」
她看向他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她很少喝酒，至少十八岁以前喝酒的机会屈指可数。记得生日那天她才喝一杯水果酒就开始微醺了，还是姐姐和芙萝拉把她丢回卧室的。
「这几年也许也变了吧。」陈语涵的话说的不肯定，眼底有几分茫然无助，拿起眼前调好的酒就仰头乾尽，不晓得在对自己生气还是对眼前的男人生气。她只知道她需要更多酒压过心上被勾起的郁闷。
「再给我一杯。」陈语涵将空杯推回酒保前面，对方瞧了空杯一眼又瞥去蓝尚谦那，确定他点头才照做一杯。
陈语涵撑着头早把蓝尚谦的事忘得差不多了，明明应该买醉的是他，最後真的一喝再喝是她，这里是哪里、她为什麽在这里，好像都能透过酒精麻痹遗忘，所有的不安害怕也能藉由酒醉压下，最好喝到最後睁开眼她只是回到了现实，不用面对连自己都不了解的未来。
凉意冻伤了舌尖与喉咙，她看向右边同样默默喝酒的男人，给彼此安静的空间喝酒想事情好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犹豫好一会她才开口，「这几年你难道都没有试着开口吗？」
他听言看向她。
「说出……」喜欢她，陈语涵话未说尽又打住，这话听来不只在问他也像在问自己，她这些年来有试着开口说喜欢他吗？
蓝尚谦望入她眼底，他以为会有好奇或是不忍才让她话没说完，但他看见的是过分凝重的哀意。她为什麽这样看自己？蓝尚谦眯眼不满意她看自己的眼神，比被同情更凄惨，但想想却也反驳不了她对自己怜悯。
他将温醇的酒精咽下像是辩解的说，「一个经营者会知道在停损点前踩刹车。」
骗人。陈语涵在心底回应道，停损点？他到现在还为了那个人伤心，怎麽会是已经踩了刹车呢？他不过是清楚结果没说出口而已，心却没有真的告一段落。陈语涵低头有些忍不住情绪，也不晓得眼泪是为自己哭还是为他哭，哭他们都一样傻。
蓝尚谦一开始没发现她怎麽了，看她不停抹泪才发现她竟然在哭，他怀疑地问，「你醉了吗？」
他是听过有些人喝醉会哭，但这还是第一次碰上。
「干嘛？想趁人之危吗？」陈语涵吸吸鼻子玩笑地说，接着收起笑容，「不过这样真的很怪对吧？」
以她的酒量来说，应该第一杯就要开始晕了，但到了第二杯脑袋还是清醒，只是防备减弱了，怎麽会这样？
陈语涵盯着他手上那杯酒，「给我一杯跟他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