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思瑜视为读书路上最大绊脚石的就是班上男生。
「谢谢大家选我当班长！我叫韩昱融，可以叫我瑞中金城武。」语毕，染发男耙了耙前额浏海装帅。
教室内反应两极，男生嘘声鼓噪、女生冷眼相待，周思榆听见郝艺琳嘟哝了一句「有够伤眼睛」。
自然组男女比失衡是常态，男生二十九人、女生七人，男生因为人数优势包办班长、副班长、风纪三个主要干部也属正常，偏偏他们爱带头吵闹，号称「三吵」，屡屡惹得巡堂老师来登记扣分：「你们班班长是谁？怎麽吵成这样？」
事主们总一副「记都记了那就这样吧」的态度，好几次女生都想举手说就是在你面前带头吵的那个，不过没人开口，毕竟男生多，说了也没用。
偶尔，会有男生嬉皮笑脸回答：「报告老师，班长拉肚子，还没回来。」
评分老师不疑有他地皱皱眉，「那副班长和风纪呢？」
男生们给出「请假」或「老师找他们帮忙」等等理由後，自己笑成一团。
「你说谁拉肚子啊？」染发男等老师离开才挑着笑，作势朝其他人挥拳，玩闹间，副班长往郝艺琳的桌角大力一撞，郝艺琳死扯住凶手衣服，「孙子彦！你要撞我位子撞几次？」
「怪我罗？你不会自己把桌子往後移喔？死胖子。」孙子彦觑了斜後方一眼，继续和其他人嘻嘻哈哈。
「你──你才死肥宅！」郝艺琳气得转头来抽走周思榆笔下的簿子，别扭着脸，「你干嘛还帮臭男生写点名簿啦？叫他们自己写！」
平时三吵要交的点名簿、缺旷表，全是周思榆这个学艺在写。理由很简单，她交教室日志的时候可以一起顺便交，既然都顺便交了，就顺便帮忙写。
周思瑜还没来得及回答，郝艺琳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揪起她的袖口嘟哝：「以前季慷廷才不会这样......欸，周思榆，我好想副班长喔，为什麽同样是副班长会差这麽多啦？」
「是啊，」手中的笔一顿，周思榆也小声嘀咕。「为什麽同个名字的会差这麽多......」
郝艺琳一愣，「什麽？」
「没什麽。」
开学第三周，周思榆爆发了。
平时考被噪音干扰分心也罢了，有时她还没写完，老师还会因为看男生玩得开心，就以为大家都好了，宣布收卷。
她不敢举手要求继续写，考糟带给她的烦躁和挫败感一次次累积，直到有天午休，某个女生月经来不舒服，男生依旧吵闹，冲动下，周思榆把捏烂的满江红考卷塞抽屉，拿起点名簿走上讲台，往讲桌一甩，震得全班鸦雀无声，也吓到自己。
扣除三吵三个没用干部，班上公认位阶最大的便是学艺，平时周思榆就常被拱出来管理秩序，可从没像这次这麽霸气魄力。
「闭、闭嘴！」汗水渗出发际滚下，她讨厌自己居然紧张到咬舌，「午休时间有人要休息，不趴下的就离开教室！」
空气凝滞五秒有余，孙子彦先不甘示弱回嘴：「你凶什麽啊？我是副班长欸！」
「你们再继续吵，以後点名簿或是要交的其他单子，」周思榆捏紧裙摆，逼自己拿出气势。「副班长你全都自己交！」
桌子被踢开的声音，「臭婆娘，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威胁我？」
一触即发。
突然，班导用指节重扣两下教室前门，「你们到底吵够了没？吵到隔壁班来找我抗议了！到高中了还学不会自律吗？学艺你站在台上干嘛？」班导挤下周思榆，踏上讲台，「真的是让人不得安宁！全班都不想睡觉想被骂是不是？到底怎麽回事，谁起的哄？」
男生纷纷转向周思榆，她不欲争辩，心想：「反正又是你们仗着人多......」
「老师，」郝艺琳赶紧站起来：「思榆她是因为──」
「是我。」染发男吊儿郎当地走来前面，「是我带头吵，学艺看不下去才上台骂我。」
够有诚意了吧？正经表情下他懒懒地想。反正他敢做敢当，比起闹得更麻烦，不如赶快解决。尤其他一向很清楚怎麽看似肆无忌惮的作乱，却在踩到别人最後底线前收手，要是这次不出声，就会耗光周思榆对男生的全部包容；反之先低头的话，以後还有机会闹。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放学後我自愿去附近班级道歉。」
全班惊呆，特别是周思榆。她没想到染发男会出面，虽然本来就是男生太吵，不过......
感觉心里有说不清的「不过」。
班导双臂交抱，叹口气：「也不知道你们到底谁说的是真是假，班长、副班长和风纪都跟我来办公室一趟，」顿了一下补充：「为求公平，学艺也一起来。」把他们领出教室前，锐利的视线又环顾一圈。「你们要是再敢吵试试看，听到没？」
「是。」谁也不敢再说第二句话。
结果班导要周思榆他们罚写这次段考范围的默写十遍。这对周思榆来说没什麽。
「十遍？」染发男不可置信地重复。「老师太多了啦，范围超大欸！」
「有力气讨价还价是不是嫌十遍太少？」
染发男噤声，比出一个把嘴巴拉链拉上的动作，刚好他前任班导泡咖啡经过，手搅着杯内液体凑近：「是怎麽样的大事连周思榆都被叫来罚写了？她平时不是都乖巧有礼貌，上课认真、成绩又好吗？」
「哼！成绩好了不起喔？」孙子彦小声嗫嚅，被周思榆听到後反唇相讥：「这种话从吊车尾的口中听起来特别辛酸。」
「你怎麽知道我吊车尾？欸，不对……说来说去，」孙子彦顶了顶染发男的手肘，「阿融都怪你啦！干嘛没事帮周思榆讲话，害我们都来罚写？」
染发男冲他笑，当时周思榆脸上藏不住的「我不是凶手」五个大字又窜进脑海。「你好意思让女生替你背黑锅喔？」
孙子彦自知理亏，只得搬救兵，「欸，阿浩，你说咧......阿浩你怎麽了？」他慌张放下笔，「你脸色不太对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