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一秒,想你 — 楔子──不歸位青春

正文 第六十一秒,想你 — 楔子──不歸位青春

「她的记忆仍旧栖息在那年二月,蕉叶绿了、小花白了,在那个冬天还没走远,春天尚未来临的季节。

十七岁的青春,最终,静静地、静静地,如冒险迷航後的方舟,搁浅於纸上。

亘古不变那样。

──韩昱融2017.7.15」

手指缓慢划过成排图书,停下,周思榆挑出一本翻至最後一页,上头贴着借阅者名单。

韩昱融。

啊,又是这个名字。

「思榆、思榆!你果然在这里。」郝艺琳扯开嗓门从图书馆门口长驱直入,没注意到四周对她投以的厌恶眼神。她一把抽走周思榆手上的书往一旁书架扔,不懂眼前这四眼田鸡怎麽每天都能看得下那麽无聊的文字:「要换教室了啦,你再不快点跟我回去会被老师骂喔。」

「我马上回去,不过......」周思榆调皮一笑,「我觉得你会先被骂。」侧身绕过她往门口开溜。

迈步跟上,郝艺琳还没问为什麽就被图书馆阿姨给拦下。

「同学,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郝艺琳心虚打断:「图书馆要保持安静。」她扳指头当作算数,「第十三次了,我知道。」

「每次都只会说知道,知道要做到啊!」

「好、好好。」才刚转身,又被阿姨喊住:「等一下。」

郝艺琳会意过来,把她乱放在架上的书插回原位、脚底抹油逃出图书馆,动作之流畅令阿姨无奈摇头,「开始皮了啊......」

一踏出室内,郝艺琳感到有股热气袭来,闷闷的,没有风,夏天真的要来了。她扭过头面向周思榆无辜的笑脸,伸手攻击。

「好痛!痛、痛......我的双下巴快被你捏到掉地上了啦。」周思榆扭着被捏皱的脸,挤出口齿不清的支吾,笑得郝艺琳越发上瘾,说「管你双下巴还三下巴都受死吧」,周思榆只好放出绝招──扮河马喷鼻孔。

郝艺琳笑到内伤。「周思榆,你真的是最没形象的乖乖牌欸!」

还记得刚进高一时,周思榆完全不是她想搭话的类型,土不拉叽,浏海平整的剪到眉毛以上、脸上挂着呆板的学生眼镜,下课都待在座位写讲义、读小说,感觉就很难聊。

但忘记在哪次国文课,郝艺琳举手要上厕所,经过周思榆旁边,发现她正劲兴地把李白涂成大花脸,还补画了肩膀以下画不进框框内的身体,简言之,大花脸李白穿着泳衣骑重机。

「噗哧!」郝艺琳笑出声的那刹和周思榆对到眼。

青春只需一个笑容便能灿烂起来。从那开始,她们就是形影不离的损友。

当两人边打闹边回到教室时,教室早已空无一人,剩她们的东西被摆在角落桌上,那是雨後淡淡阳光所无法照射的死角。

今天是高一升高二的结业式,大家都收好东西到新教室去了,周思榆在心底暗自庆幸分班後还和郝艺琳一起。

郝艺琳的眼眶红红的,因为她没和她的暗恋对象分到同班,当初分班消息出来时,周思榆只能默默搭她的肩,扮鬼脸逗她开心。毕竟周思榆没有喜欢的人,不懂那样的心情,不知从何安慰起。

然而,虽说没有喜欢的人,却并非没有在意的对象,从高一入学开始,她去图书馆借的每本书,最後一页借阅者名单上几乎都有同一个人的名字。

她没去查探对方是谁,只是养成每次看书前先翻到最後一页的习惯,就像在确认什麽一样。

早上下了场雷雨,走廊上一漥一漥积水反射着阳光,把飘浮的尘埃都给照出来了,周思榆喜欢雨後校园中湿湿的泥土味。

因为她的芹婆婆喜欢,所以她也喜欢。

忽然,郝艺琳叫了一声,周思榆很快就明白原因,冰凉的触感从脚趾头往小腿蔓延而上,低头一看,白色长袜吸了水颜色加深。

她是喜欢湿泥土的味道,可长袜跟皮鞋湿掉,等之後脱下来......恶,她讨厌那种发臭的味道,更讨厌脚泡烂皱巴巴的感觉。

最讨厌。

抬头,三个嬉皮笑脸的男生挡在新教室门口,比谁能把水花踢最远,一点也不在意被泼及的她们,虽然那三个男生有可能是没注意到四周,但鞋子泡水的不舒服让周思榆忍不住把他们想得很坏。谁叫那水漥还特别大片。

盯着其中一头咖啡色头发的男生,周思榆不禁蹙眉,对吊儿郎当又染发装帅的人产生偏见。

芹婆婆说了,只有不安分守己的人才会去染头发。

郝艺琳没好气地指着那群男生制服上的校徽:「都高中了还那麽幼稚,知道自己几岁──」

话来不及说完,周思榆已经走到染发男面前,往水漥大力踩三下当作报仇,趁那三个男生反应过来前,得意洋洋地拉着愣在一旁的郝艺琳走进教室。

郝艺琳找着空位坐下,敲了敲周思榆的头,依旧大嗓门:「吼!我才刚说他们很幼稚你就去凑一咖,除了让袜子和皮鞋湿的更彻底还能干嘛?」

「嘿嘿。」

「嘿嘿什麽啊你?」碰上周思榆她就没辙,气势减弱、话锋一转。「就算要报复也要算上我啊,以为自己踩完水就走很帅吗?」

两人对视一笑。

「碰!」她们弯起的嘴角因大群男生进教室的骚动声顿住。男生们簇拥着染发男,屁孩男一号开始大肆宣传:「韩昱融被女生捉弄桃花超旺喔!」

「齁──」屁孩男二号、三号、四号的波浪附和声。

「闭嘴啦。」染发男挑起嘴角,不太在意地顶回去,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坐。

韩昱融......好耳熟......

周思榆低下头来。

没这麽巧吧?

不,不可能。

她试想了零点一秒,染发男气质优雅替书本翻页的画面......另类的妨害风化啊。

肯定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像要说服自己似的,周思榆大力点个头,却又忍不住往角落望去。

她看他、他望窗外,窗上亮得反射不出影子。

那天,太阳烧灼的盛夏,有个人名,从书本最後一页走进她生命里。

他叫韩昱融,染得一头咖啡色头发。

那年,他们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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