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BL]浴血明珠 — 楔子

正文 [BL]浴血明珠 — 楔子

这文之前发过一次,因大幅改文重发,thx。

楔子

南衡维岳,峻极昊苍。

瞻彼江湘,帷水泱泱。

南岳衡山,五岳独秀,七十二峰入云,除了道教的洞天福地外,江湖中享负盛名「回雁山庄」亦座落在衡阳城外回雁峰山腰。宏伟建筑连绵十里,今日四处结彩张灯,丝竹齐鸣。

回雁山庄由「回雁公子」夏侯飞扬承传至今已十三代,经历残酷时光洗练,早已不复当年风光,四大世家的名头更是摇摇欲坠。

直至五年前,十三代家主夏侯淳接过家主之位,旋即迎娶京城第一大帮盐帮千金顾彩衣,有盐帮的财力物力支撑,再加上夏侯淳的确才能不凡,頽败的世家才再次风光起来。

今日正好是夏侯淳次女三岁诞辰加上时近中秋,夏侯家乘势热闹一番,回雁山庄门户大开,广邀亲朋,两广好汉几乎都赏面到贺,座无虚席。

酒酣耳热,夏侯淳在宾客起哄之下,笑着褪去外衣,即席舞剑。

青衣子弟拔出佩剑,围成剑圈,夏侯淳从妻子顾彩衣手中接过爱剑,宝剑出鞘,顿时光芒四射。

剑花舞了开来,但见他的脚步轻灵飘逸,剑锋柔漫舒展,反射灯火洒落如雨。他本来就是个目似朗星的帅郎君,潇潇金雨洒下,七尺昂藏更显倜傥不群。

「好!」

少年英雄仪表不凡,宾客都忍不住鼓掌叫好,多少女弟子双颊晕红不能克制地露出倾慕之色。

却听左边下首传来尖酸的嗤笑。

「忘情薄幸的小人有什麽了不起!」

声音尖细,在一遍赞誉声中,异常突兀。

大厅刹时鸦雀无声。夏侯家子弟皆脸上变色,再听一把少年的声音缓缓道。「风姐,我们是客,别失礼了。」

众人循声看去,视线不约而同落在敬陪末座的白衣少年身上。

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容貌俊雅清贵,拇指上载戴着一只通体翠绿的翡翠斑指,神态从容,背後站着一对男女。男的年过半百,颧骨高耸,双目炯炯,明显是个硬功高手,女子三十开外,穿着翠绿劲装,腰缠蛇皮长鞭,神色挑衅。

年纪大的两个明显是江湖中人,年纪小的却一身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气派,与场面格格不入,众宾客暗暗嘀咕之际,厅上的夏侯淳骤然曲指弹向剑刃。

「铿──!」长剑震颤,发出清脆龙吟,利剑光寒再次引回宾客的注意力,夏侯淳洒然翻身,行云流水地划出四朵莲花收势,抱拳作礼,长身一揖,锦绣衣袍犹自飒飒飘动,风采湛然若神。

「好!」顾彩衣与夏候家子弟率先叫好,众宾客立刻炽热鼓掌,把刚发生的小插曲暂且抛堵脑後。

少年也缓缓鼓掌,唇角挂着一抹玩味的浅笑。

「伪君子!」姓风的女子低声骂道,少年微笑摇头。「如此容貌、如此城府,难怪兰姨倾心。」

姓风的女子说。「当年我跟着主母见过的蓝兰花何尝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谪仙般的美人,就是眼光不好……少主,难道就我们就不做些什麽吗?」

「我只记得母亲的遗命,一切以兰姨和小表弟的安危为先。」少年语气温和,却有天生的烕严令人不敢拂逆。风姓女子纵然还是忿忿不平,也只得住嘴。

夏侯淳与妻子抱着女儿一路敬酒,眼瞧就要走近末席,顾彩衣弯身把熟睡的女儿交到丫环手上,借着掩护对站在墙边的弟子打个手势。

弟子瞧见她的手势,会意点头,拿着酒杯从少年面前走过。

「哎呀!」一声,弟子失足扑向少年,酒泼出的同时,左手银光倏现,一把匕首对准少年的心口直插。

他这一招已经练习了几天,来势又快又险,左右只来得及哎呀一声,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少年。

刃尖正刺胸口,少年还是一动不动,却听见铿锵之声,那匕首竟由碰到少年身体的尖端起寸寸碎断,银片迸散如花,散落一地。

亲眼瞧见事情发生的人相顾骇然,决不能相信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竟练得这麽惊人的硬功。

死寂之後,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难道是少林的金刚不坏身?」

「不!应该是龙岛至宝刀枪不入紫金甲!」

「你们都错了!肯定是大内的天蚕宝衣!」

那名偷袭的青衣弟子拿着一个空晃晃的匕首柄子呆在当场,却见少年慢慢站起身来,吓得他倒跌几步,五指一松,手上的空柄子掉到地上。

「先生,你的匕首。」少年衣袖一拂,把柄子凭空卷起,还给对方,非但语气上没有任何嘲弄之意,连神态都特别恭谨有礼。

那名弟子岂敢伸手接过,反而颤抖着连退几步,少年转个方向,递给顾彩衣。

「夏候夫人,请!」

顾彩衣妆容精致的脸庞刷白,勉强伸出指尖。

正要接过,夏侯淳从旁伸出手,指尖状若无意地抚过她冰凉的手背。

「夫人,让我来吧!」

他风度翩翩地向少年长身作揖。「夏侯家门下弟子私自偷袭公子,还好公子武功高强,丝毫无损,夏侯家管教不严,还请原谅!」

「不要紧,我瞧这位大哥只是酒喝得太多,一时步履不稳而已。」少年语气温和敦厚,果真是一点也不以为忤。

「公子心胸广阔,但夏侯家绝不能怠慢公子,一定加以严惩,给公子一个交代。」

「倒也不必。」

两人来而往之,脸上都没有半分做作,却见少年眼角一转,忽然瞧向丫环手里的女婴。

「令嫒的相貌十分可爱,就不知道和她的哥哥长得有几分相像呢?」

夏侯淳的笑容顿时僵住,顾彩衣一张玉脸变得铁青。

少年恍若未见,神色还是淡然如水。「晚辈奉家慈遗命,前来接兰姨和小表弟回娘家小住,来了七日,还未见到小表弟一面呢。」

他顿了顿向夏侯淳瞧了过去。「夏侯家主,该不是有什麽难言之隐吧?」双眼在半空一转,眼神光华莹润,却在瞬间射出慑人心魄的寒芒,即使已经与他周旋几日,夏侯淳还是心头一凛。

这少年到底是什麽来历?师承何处?夏侯淳明明满腹疑惑,神色间还是不露一星半点,淡然道。「阁下一直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我也从未听兰儿提过自己的娘家尚有亲人在世。」

少年微微一笑。「只要见到兰姨一面,便知真假。」

「兰儿身体不好,不方便见客……」夏侯淳还是婉拒,没想到未说完,身边的顾彩衣忽然道。「好!我带你去见他们!」

「彩衣!」

顾彩衣挑起柳眉,冷冷地看着他。「怎麽?你舍不得那女人和儿子吗?」

夏侯淳脸色微白,低低地道。「你明知道我娶了你後,心中就只有你……」

她冷啍道。「若是真心,你就让他带走那女人和小鬼!否则,你别怪我告诉阿爹!」

夏侯淳攥紧拳头,久久不语。

少年一直脸带微笑瞧着他俩夫妻对峙,良久,夏侯淳忽地吁出一口气。「好……你们跟我来。」

旋即一言不发地走向後厅,顾彩衣与少年等人跟随出去,一齐穿过内堂。

沿着长廊一直走,越往後越是僻冷,看着久未有人修葺过的残破院落,温文尔雅的少年也忍不住皱眉。

扯下一个蜘蛛网,姓风的女人骂道。「夏侯家简直欺人太甚!」

夏侯淳撩起衣摆,从容淡定地过跨过断木,走向最末的小院。

顾彩衣冷笑道。「没有人叫那贱女人赖着不肯走!」

风姓女人恨恨地用眼睛瞪她,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忽然道。「有血腥味!」

夏侯淳夫妻才知道他为什麽一直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就像被粗石磨过一样沙哑难听,听得别人全身凸起鸡皮疙瘩,这把声音少年早就听过无数次,此刻却微地色变。

「兰姨和小表弟有事!」

大喝之际,人已如箭夺弦而出,眨眼间越过夏侯淳,撞开大门。

乌黑的血一直由床边流到寝室的门边,如小河蜿蜒,雪白的靴子踩下一片黏稠。

白衣少年忍不住退後两步,但想到母亲遗命,旋即挺身踏入厢房。

一个穿着苗族盛装的女人倒卧在床边,地上的黑血全都由她身上而来,

「发生什麽事?兰儿……兰儿!」夏侯淳惊极呼叫,场面刹时一片混乱。

少年继续走近,看见一个瓷娃娃躺在血泊之中。

他立刻眨眨眼,清醒过来。

原来是个肤色雪白的孩子躺在床上,黑瀑头发披散,鲜艳血色由插着短剑的胸口一路散开如花,脸颊更像上好的瓷器一般呈现半透明的色泽,甚至瞧得见底下浅青的血管,双眼瞪直,空洞地盯着地上女人的屍体,明珠一般的淡色眼珠与脸庞上几滴血珠相映,散发着妖异的美丽。

彷佛是个浴血的瓷娃娃,凄美地抓紧眼球。

少年硬生生地顿住脚步,一时不忍上前。

床上的孩子赫然一动。

少年的心跳倏地停顿。

房间内,所有人都栗然僵硬,唯有夏侯淳颤抖着走前两步。「明珠孩儿……」

孩子浑身剧颤,张开嘴,骤地吐出一口鲜艳夺目的血花。

死寂的气氛顿时被撕破。

「他未死!」

不知是谁嘶叫了一声,夏侯淳紧张得飞扑过去,但再次被少年抢先一步。

「小表弟……」指疾如飞地把中剑的胸口旁边几个大穴封住,他把孩子抱入怀中,重量轻得令他心头一痛,孩子瞪着眼,一下一下地喘着气,唇角不住吐出血泡,眼珠眨也不眨地瞪着倒地的母亲。

少年用手掌挡住他的视线。

「小表弟,不要看……」

少年抹去他嘴角的血液,缓慢而慎重地道。

「别看了……以後有我!」

孩子空洞的眼神慢慢抬起来,看着他脸上的温柔,眼睛眨了眨,一滴泪水终於落下──没入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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