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个礼拜，光是医院和车祸和解的事，就让乐恬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准备高三最後一次的段考，他已经快要阵亡了。
「麻烦老板了，还要帮我看这些⋯⋯」
拿着和解书，乐恬瘫在吧台上，虽然他上网查了许多资料，但总不及大人来得深思熟虑，在还没确定好之前，他实在不敢让阿公阿嬷签名。
「嗯⋯⋯赔偿金，他是怎麽跟你说的？」
其他人看他们讨论的那麽认真，都不敢上前打扰，好不容易看老板从冰柜里拿出起司蛋糕，三声和二声马上凑了过去。聊了一会儿，总算切入正题了，「欸，听说⋯⋯你不去读了啊？」
乐恬没料到会被这麽问，顿了一下。
明明是确定好的答案，他却迟疑地无法点头。
阿公阿嬷需要有人照顾，接下来有一连串的回诊复健，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让老人家从家里到医院，还有那些费用如果他不工作的话要怎麽付，他已经准备把读大学的基金，花在医疗费上头了。
「嗯，我得留在这里才行。」虽然慢了一些点头，但语气仍透露出他的坚定。
「需要什麽帮忙，一定要跟我们说呀。」三声不敢想像乐恬要背负多大的压力，他一定会觉得那是他应该做的，所以她要时时刻刻提醒他，身边还有餐厅的大家可以依赖。
「往好处想，这样我们的优质团队，一个也不会少。」老板煞是得意的环起胸，心里面盘算着什麽，但他不急着告诉乐恬，这孩子现在要担心的事可多呢。
而另一边，李果湘沉默地坐在教室里头，看起来与平常无误，但是隔壁的位置空荡荡的，如同她内心的某一处。
不知道阿公阿嬷的伤怎麽样了？
不知道乐恬有没有睡好？
放学时，李果湘背好书包後呆站在原地，最後和前头的同学说了声明天见，以往这句话都是乐恬和大家说的，她只会朝对上眼的同学轻轻点头算是道别。
「果湘掰掰！」同学甲灿烂地朝她笑。
「嗯、明天见。」同学乙还坐在位置上，抬起头往後仰，倒着看向李果湘。
她怕同学乙脖子拐到，伸出手将他扶正後，就走出了教室。也许是因为她一脸冰山，只有同班同学会向她问起乐恬的事，当她独自一人走在校园，那些视线瞧得她不自在，充满疑惑与好奇，她总说服自己，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但是少了乐恬，真的什麽都奇怪。
她无声地叹口气⋯⋯这才知道自己骨子里非常依赖他。
所以，当她远远望见那伫立在家门口修长的身影，止不住涌起的鼻酸。
乐恬很快就发现她回来了，笑得非常开心，大幅度的挥起手就要朝她跑来。
李果湘伸出手要他待在原地，快步走了过去。
「果湘！真的超级无敌宇宙想你哇！」他的叫喊响彻整条巷子，一点也不害羞。
她的脸悄悄升温，「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咖哩？」不等他回答，就拉起他的袖子往里头走，乐恬有些惊讶，就这麽顺着力道，跟着她进到家里。
这次的咖哩份量好多，总共装了三个满满的保鲜盒，李果湘也不知怎地，话多了起来，「这盒给你，这次煮的是猪肉咖哩，想说没有骨头，阿公阿嬷吃起来也方便。一盒给爸爸妈妈，上次我妈说，她没有吃到我煮的咖哩⋯⋯」
「果湘？」
「你要吃饭还是面？」
「嗯⋯⋯想吃饭！果湘？」
连续叫唤了两次，女孩都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乐恬有点慌张，不知道她是怎麽了。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聊天，就连最重要的大学的事，也是他做好决定後跟她说的，她是不是觉得很难过呢？还是⋯⋯在生他的气呢？想到这里，乐恬直接抓住了果湘的手。
「你怎麽了？」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她在想什麽。
「我⋯⋯不知道。」李果湘垂下眼，乐恬的体温从她的手腕开始往上蔓延。
「就觉得，如果你有多一点选择就好了，好希望我能帮得上忙，你就不会这麽累，但是我什麽都没办法做。」
「果湘，知道我时时刻刻在你心里，就是最幸福的事了。你能做到的，就是离开，去好好学习，我知道你一定会变得很厉害，也相信你一定会回来这里，而我，会一直在这里⋯⋯
不要心疼，因为我有你。」
她的双眼雾茫茫的，用力眨眨眼之後，她才能看清楚乐恬温暖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