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终於用行动回答了菲利斯的问题。
菲利斯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睡床上被宝石和金币包围的半龙。
半龙与有翼的巨龙不相似，她的肢体如同巨蜥，只有指甲片大小的蓝鳞在拱起的背部排列，长长的尾巴上有三角形的棘角。
珠宝的璀璨令她周身深蓝色的鳞片更加黯然，她一动不动地伏在床上，只有鼻孔偶尔张缩，发出沉重如同风箱一样的嘶声。
直至路易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听见他的声音，菲利斯才像是从漫长的梦魇中醒过来。
「她会醒吗？」
路易搂着他坐下。「可能会，又可能不会。和巨龙一样，年老的半龙一旦陷入这种沉睡後，情况便再无法预计，可能会回光返照地醒过来一会儿，又或者就这样安祥地睡过去。」
菲利斯黑色的眼珠子继续凝望着床上的莎曼。
「我没有见过她的龙身。」
「你小时候可能有，毕竟大部份半龙都不喜欢展现龙身。」
菲利斯淡淡道。「因为半龙大都为自己羞愧吧？他们明明是龙族的一份子，却又不能够算是龙神的造物，是异类，和我一样！」
「皇弟，你不是异类！」
菲利斯摇头。「我是，连你也是。」
路易反应得飞快。「就算是，也只是比较优秀。」
「优秀？」菲利斯忍不住冷笑。「龙神为了延续自己，耗尽心思创造龙族，赐予巨龙无坚不摧的肉体，飞行千里的双翼，几千年的寿命，却依然无法解决他一直烦恼的问题——「繁衍」。而创世神仅以自己的外貌造人，吝啬得不给他们任何优待，人类的数量却亿亿万万，遍布大地。」
路易抿唇。「比起父亲，创世神更加聪明，对法则也看得更加透彻。」
菲利斯因哭过而泛红的脸孔微微侧过去，从下而上斜视路易粗犷英俊的五官。「就算拥有漫长的寿命，巨龙一直数量稀少，就算身负撼动天地的能力，众神依然陆续殒落。」
路易勾起唇角，俊脸上的神色从容而不迫。「无论如何，父亲还是找到法则的漏洞，和母神一起生下我，之後，又因此将你带来这片宇宙。」
他的笑容如同午後穿透林荫落在地上的阳光，耀眼夺目、无可比拟，与他相比，菲利斯偶尔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就像是阳光旁边那抹不起眼的影子。
「带我来的是贝瑟芬的嫉妒和欧里西斯的诡计。」
菲利斯低下头，银发垂下，尖削的脸庞笼罩在影子里，带着难以言喻的阴森。
「路易，你永远都以自己为傲，而你的确值得骄傲。如果是回复全神的你，甚至可以永远永远地活下去，或者学龙神一样破开空间，开拓另一片宇宙。」
「菲利斯，我只在乎这里，因为你在这里。」路易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菲利斯颈背的嫩肉，指腹在冰凉的肌肤上细细磨挲，烙下一股炙热的温度，菲利斯不由自主地绷紧身体，眼睛笔直地看着床上莎曼。
「欧里西斯说，你花上千年时间在下一局大棋。路易，你可有想过，如果你失败了呢？」
路易顿了下来，半晌，张开嘴，语调肯定，字字铿锵。「我不会！失败的代价太大了，我付不起！」
他的手指有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收缩，甚至捏痛了菲利斯的皮肉。
菲利斯没有挣扎，反而低声惋叹，翻手握住路易的手，彼此紧紧依偎，直至冰冷与炙热的体温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