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不需要明白。」莎曼叹了口气。「神祗眨眼千年，但时光并未对其他宽容。我是半龙，今年差不多四千岁了，和我一起长大的半龙朋友在你还是一条掌心大的小龙时，就已经永沉风暴海。若非陛下的赐福，我活不到现在。而人类更甚，一千年足以令人类的一个氏族灭绝，十数个王国更迭，高山成海。」」
莎曼伸出手，温柔地扫过他的鬓角。「小殿下，你得天地恩赐，你的时光悠长，更应该学会放下。」
她的手心乾燥又有细细的皱纹，抹过肌肤的温暖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母亲的双手。
「莎曼……我并不想恨她，我只是控制不了……我甚至不记得当时的过程，我是怎样杀死丹妮丝的？我只记得那股愤怒……好像有什麽在呼唤我，操控我。」菲利斯的声带无法自制地颤抖，流露出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恐惧。
莎曼放在他头顶的手顿了顿，但很快低声安抚他。「小殿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如果你有什麽焦虑不安应该和陛下说清楚，我相信他会帮到你的。」
「是吗？」菲利斯反问，如同黑夜的眸子反射冷光，倒映出幽森与清冷。「我怀疑他根本一早就知道了。你说呢？」
莎曼伸手拍一拍枕头，说。「小殿下，这张床太简陋了。」
她向菲利斯伸出手，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的寝宫已经收拾好，要不随我去看看吧。」
菲利斯转了转眼珠，冰结的眼光落在这个已经侍候了他和兄长几千年的女官身上，良久，终於升起一点暖流。
「莎曼，你太好了。要是没有了你，我该怎麽办呢？」
莎曼掩着唇，笑道。「小殿下，你这话千万别让陛下听见了，他一定会吃醋呢！」
「谁管他？那条蠢龙！」菲利斯抱着玩偶慢条斯理地从床上起来，他张开手臂让莎曼侍候穿衣，一边说。
「都是路易把你调走了的错，他把你调回来照顾我，做我的女官长不可以吗？偏偏要找那麽差劲的女官！」
他喋喋不休地嘟嚷，莎曼脸露为难，低声道。「小殿下，不是陛下的错，毕竟……我不能够永远照顾你的。」
「为什麽不能？」菲利斯瞪大眼看着她。
莎曼本能地回避他的视线，说。「因为你长大了，不能总依靠我照顾吧？小殿下，陛下是想你多接触其他呢。」
「才不要。」菲利斯哼哼两声，神色还是不甚满意，但至少没有再抱怨下去。
莎曼松一口气，帮他系好领口上的蝴蝶结，穿好披风，一前一後地向外走。
路上，不少侍卫抬着东西经过，菲利斯眼尖地认出属於自己的物品，唇瓣抿成一条生气的横线，冷着脸进门。
近乎全毁的房间已经回复完整，地板，墙壁光洁无暇，每件家俱都放在它们应该存在的地方。
菲利斯毫无兴致地将视线在那些东西上滑过，直至侍女一左一右拉开床帐，七彩耀眼的光芒从床上绽放。
只有完美的宝石光彩，能奢华至此。
菲利斯目眩神迷，被吸附似地接近。
他把一直拎着的金龙玩偶放在枕头，旁边就放着路易准备的「甜品」，那颗和他双眼同色的黑钻石。
他压着小腿跪坐床上，匀称白净的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
黑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像极了他那双幽深如夜的眼眸，他举起黑钻石，近得几乎贴着眼球，着迷地看着光滑的切面上面眼睛的倒影，两种纯黑的色泽融为一色，同样高贵亮泽而深邃，美丽得难分轩昂。
莎曼悄声道。「小殿下喜欢吗？这些都是在龙皇私库找出来的，是陛下送给小殿下的礼物。」
「哼哼！他本来就应该赔给我。谁叫他找了那麽差劲的女官？」菲利斯装作不高兴地噘起唇，眼睛却无比诚实地停留在那些宝石上面。
龙神在上，太喜欢了！
在经过贫瘠的、穷困、乏善可陈的一晚後，再瞧见这些光灿灿的财宝，龙族的天性完全占据了上风，他无法控制地浸淫在满床珠宝与金币折射的光芒之中，唯一能够逞强的就只剩下嘴巴了。
「哼哼！瞧在这些宝藏的份上，我就勉强不和他计较了！」
宝石的光彩在灯光下移动，众多彩色的光点投射在他脸孔、颈、手腕，令白皙俊美的脸孔更加宛若透明。
有着顺滑银发的脑袋随着宝石的光彩而点动，最後他索性张开手向前一躺，身体倒卧在宝藏上，数之不尽的宝石和金币被他身体的重量弹起，从床的两边瀑布一样落到地下。
莎曼对着侍女挥挥手，悄悄地退了出去。
菲利斯毫不在意，冰冷的坚硬的触感令他无法自制地深深陶醉，白皙的脸颊在宝石上来回磨蹭，指尖插入宝藏之中听金币於指掌间流动的悦耳声响。
他在财宝堆中扭动着身躯，直至将头放上柔软的枕头上，伸出臂弯环起最喜欢的金龙玩偶，神色愉悦，
紧接间，一点狡黠在勾起的唇角飞闪而过，新的主意在脑海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