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侍女和玛莉亚一同拉起裙子曲膝行礼。
「陛下。」
路易弯下身，用两根手指亲自拾起了那块小得可怜的甜饼。
「请陛下恕罪。」玛莉亚步伐急快地走到他前，头低垂，并合双手形成兜状，高高举起。
路易没有把那块粉红色的甜饼放到她手上，反而拿着它晃了两下，用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问。
「恕罪？」
随着他的动作，裸露在半袖上衣外的手臂臂肌鼓动，结实的肌肉线条显而易见，起伏如同群山山脉，充满雄性魅力。
龙神的长子，当代的龙皇，英俊，强壮，豁达宽宏，几乎是所有龙族雌性的梦中情人，在场的两名年轻侍女脸色羞红，一再偷偷看他。
看什麽！看什麽！
菲利斯在心中轻蔑她们，两片薄唇生气地抿紧。
玛莉亚对路易解释说。「刚才菲利斯殿下突然大发脾气，把食物都打翻了，冲撞陛下，请陛下恕罪。」
路易笑了笑，侧身，把小甜饼放到背後的女官手上。
「莎曼，拜托你千万别偷吃了。」
被他指名的是一名相貌端庄，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女官。
「陛下，最贪吃的是你吧？」
路易耸耸肩头。「你知道我肚饿的时候什麽都吃得下。」
他跨步走向菲利斯，黄金披风随着他的走动而翻飞，举手投足，雄姿英发。
「皇弟。」
菲利斯好像这时候才看见他一样，轻慢地用眼角扫过他。
「皇兄。」
路易伸手摸他的头顶。「为什麽不吃东西？你不饿吗？」
他反射性地扬手，拿手上的金龙玩偶砸向路易的脸。
情节彷佛是几小时前的重演，只是这次有了观众，为他的放肆无礼而惊讶抽气。
「陛下！」两个侍女惊叫起来，玛莉亚忍不住高声警告。「殿下，停手！」
反而随路易而来的一众侍从很是安静，路易更笑了起来。「这次是我平时用的身体。」
菲利斯的手在玩偶砸到他头上的前一刻停下来，僵硬地停留在半空。
「小心点。」路易把他的手连着手中的东西轻轻拨开。「还好没有砸中我，否则，莫说只是金子，就算他是用金刚石造的也得断开两截呢。」
他的笑容灿烂得和盛开的太阳花一样，菲利斯觉得刺眼地眯起眼，抱着自己的最喜爱的玩偶鼓着腮帮子生气。
两人在沉默中无形对峙，还是路易先让了一步。
他对侍从说。「去找点食物来，立刻。」
龙皇陛下说的「立刻」，自然是刻不容缓，一轮兵荒马乱的奔走後，足够一条龙饱腹的食物就被捧上餐桌。
食物的香气令菲利斯肚子里的咕咕声叫得更加厉害，几乎是被架着到餐厅的他没有多少挣扎就坐到座位上。
跟着路易前来的女官莎曼站了出来，把热腾腾的浓汤捧到他面前。
「小殿下，这肉汤做得很浓，看在莎曼的份上，先喝一点开胃，好吗？」
她称呼菲利斯为小殿下，只因为她在菲利斯小时候便照顾过他。
对着这位总管金宫上下大小事务几千年，曾经照顾过他的女官，菲利斯也不得不收敛一点，乖乖地拿起汤匙填饱空虚的肠胃。
他的举止优雅，举手投足都充满了皇族的高贵，但舞动餐具的动作却越来越快，几乎没有经过咀嚼就把浓汤咽下，将手伸向烧得焦脆的肉排。
路易看着他用膳，也拿起一片面包，慢慢撕成小块送进嘴里，说。「你知道自己还在长身体吧？你不应该饿着自己。」
「不应该？」菲利斯的动作顿下来。「那我应该请求陛下『恕罪』吗？」
路易留意到他刻意强调的那两个字，笑着摇摇头。「你是我的弟弟，我永远不会怪罪你。」
在角落随侍的玛莉亚脸色更加阴沉，悄悄地将身子靠後，藏在暗影之中。
「那这些是什麽？」菲利斯不以为然地冷笑。
右手的叉子沿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划了一个圈。
餐厅厚重的紫色窗帘随着他的手指指向，无风自扬，露出布料背後金光熠熠的墙壁，没有窗子的巨大房间，如同一个密封的纯金牢狱。
飞扬的布料重新覆盖墙身，金色的咒文在菲利斯白皙的肌肤上游走，好像锁链束缚着他。
「你知道这些是什麽，皇弟。」路易平静地说。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菲利斯因难受而颤动的左手手背，一股暖流从他体内流动到菲利斯身上，顷刻间平伏被激活的神力束缚。
「差不多该上甜品了。」路易颔首示意，早有准备的侍从便捧着托盘上前，打开托盘上的盖子。
一瞬之间，闪铄瑰丽的光芒四射。
五彩的宝石放在精致的银盘之中，每一颗都有婴儿拳头那麽大，像糖果一样晶莹剔透，棱角分明的切面在灯光下射出赏心悦目的光彩。
但菲利斯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正中央那颗只有葡萄大小的椭圆形宝石吸引过去。
那是一颗乌黑亮丽的不透明宝石，切割的每一面都反射出冰冷坚硬的光芒，神秘而独特。
「黑钻石！我就知你会喜欢这个。」路易咧开嘴角，露出太阳一样灿烂的笑容，道。「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这麽大的黑色钻石了。」
他顿了顿，金色的眼瞳直直看进菲利斯的眼睛里。「你眼睛的颜色。」
菲利斯黑色的眸子从同色的钻石上移开，忽然问。「你打算再结婚吗？」
「皇弟……」笑容瞬间在路易脸上凝固。
短短一瞬已经足够菲利斯得到想要的答案。
「你是个骗子。」
他从路易掌下抽出自己的手来。
「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兄弟关系，甚至这些看似恭敬的下人，所有所有都是谎言。」
他从座椅起身，仰起尖削的下巴，精致如雕的脸孔毫无表情。
「你想关我一辈子，可以！反正，我宁愿闷死在这里，也不想再和你们这些骗子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