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日新酒店的接待厅,白婉曦和那个男人还在柜台,汪晓瑜决定派出徐逸海前去偷听。
「你去听听那两人在说什麽,如果是开房,那就要一间那两人隔壁的,没要到你就死定了!」
徐逸海愣了一瞬,偷听白医师说话?难道汪晓瑜上来这只是为了偷听白医师?不是为了和他......
「你要做什麽啊?」
「问那麽多废话干嘛?叫你去就去!」
见她态度如此强硬,徐逸海本想逗逗她赖着不去的,没想到却遇上酒店经理直接帮他完成任务。
「徐少爷,大驾光临!」前来视察前台的经理见是自家老板的大少爷,赶紧上前打招呼,「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轻松拿到钥匙之後,汪晓瑜二话不说抓着他的手臂就搭上日新酒店专用电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後头的经理看得目瞪口呆。
徐大少是不是要被饿女吃掉了?要不要打电话通知老板一下?
一进门,汪晓瑜就直冲阳台,徐逸海见她开始攀上阳台的栏杆时,心跳直接突破两百,差点以为自己又要犯病了。
「你在做什麽?你别想不开啊!我答应你我不碰你!绝对不碰你!」他万分後悔先前不乾净的念头。
没想到汪晓瑜一脸「你神经病?」的表情瞪着他,食指轻压在嘴唇上,要他安静,接着汪晓瑜上半身往另一个阳台倾斜,定住不动。
徐逸海一颗心高高吊着,呼吸都小心翼翼,不说话也不敢思考汪晓瑜如此怪异的行为究竟为何,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让汪晓瑜摔下去。
「为什麽都听不到?」
汪晓瑜嘀咕完便有了爬过去的冲动,然而她往下一看,全身血液瞬间逆流而上。
妈呀,为什麽这麽高?
「你到底在干嘛?」等汪晓瑜双脚安稳落地,徐逸海赶紧抓着她的手臂拖回房里。
「我要偷听隔壁的两个人在做什麽!」汪晓瑜挣脱他的手,又往门口走去。
「为什麽要偷听?」徐逸海跟着她走出房间,汪晓瑜将耳朵贴在房门上,似乎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徐逸海对於她的无视既难受又无奈。
「徐少爷!请问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地方吗?」又是那位经理。
汪晓瑜没想到走廊上会有其他人,赶紧挺直身子,看得徐逸海忍不住发笑,刚要挥手让经理离开,眼前那扇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白婉曦看着门外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摀着脸,口中喃喃自语:「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晓瑜,你怎麽在这里?」
汪晓瑜立刻停止她毫无效果的咒语。
「嗨,嫂子,真巧。」汪晓瑜乾笑几声,强装镇定看着白婉曦,心里又急又懊恼,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她,为何她却最紧张?
陌生的男人走到白婉曦身旁,一身灰衬衣黑西裤的精英模样打扮,看起来从容优雅,一双眼更是平静无波,难道听见她喊嫂子不该惊慌一下吗?
「白医师,您好。」徐逸海见汪晓瑜直盯着别的男人看,有些吃味地阻挡她的视线。
「徐先生,好久不见,你们怎麽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白婉曦不免诧异,她来这里是有目的的,但看见小姑和别人出现在这里,这有点……如果以後被问起要怎麽向婆婆与名扬交代?
「呃……我们……」徐逸海不知要怎麽回答,更不懂为何白婉曦一副捉奸的样子。
汪晓瑜在後头看得一团怒火直冲脑门。
「嫂子,你为什麽也在这里?还有这人是谁?」
那男人轻轻皱起眉头,白婉曦的视线停留在身旁的男人脸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两人竟然大胆到在她面前深情对望?
「这位是范先生。」白婉曦没直接讲出他俩之间的关系,觉得多少有些不尊重,说完又替范宇腾介绍,「这位是我的小姑,晓瑜,和她的朋友,徐先生。」
被称作范先生的男人淡淡地颔首,喉头上下滑动了好几次,才开口说:「你们好。」听起来竟有些不情不愿,让汪晓瑜极度不爽。
打个招呼要死不活的是怎样?
「不屑跟我们打招呼就不用勉强!」汪晓瑜对恶劣的人从来都是心直口快。
「晓瑜!别这麽说!范先生没有那个意思。」白婉曦有些惊慌,范宇腾脸上的挫败显而易见。
徐逸海看见了,直觉这人可能是白婉曦的病患之一,只是他不解为何治疗需要到酒店的房间里,或许有她的用意,但难免会让人误会。
「嫂子,你和他是什麽关系?为什麽……啊──」
汪晓瑜还没说完,就被徐逸海一把抱起扛在肩上,吓得她花容失色直尖叫,拳打脚踢更是一秒没停过,直到进了房,走廊才恢复一片安宁。
白婉曦看傻了眼,虽然她有心想阻止,但她的工作还没结束。
「范先生,我小姑她讲话比较……嗯,不过也是很好的练习对象。」
*
「徐逸海你这混帐!」
将汪晓瑜放在床边後,徐逸海站直身子,无奈看着这只鳞片全炸开的小鱼。
「你先冷静一点。」
「我怎麽冷静?嫂子怎麽能背叛我哥?还有小翰!她怎麽对得起小翰!」汪晓瑜越说越激动,气得站起来,却不免撞到徐逸海而又跌坐回床上。
「你不要挡住我!」汪晓瑜说完伸手就去推他,徐逸海轻轻抓住她的手腕令她无法动弹,这一拉一扯之间,汪晓瑜又无法平衡向後倒去,下意识反抓着徐逸海,两人一同跌在床上。
汪晓瑜的斗篷不知何时松了开来,斗篷之下是件米白色的套头,衬得她身材凹凸有致,徐逸海一时恍了心神,鼻息之间全是她香甜的诱惑,一股燥热无法控制地直往下腹窜去。
徐逸海猛然起身,赶紧离开床边,就怕汪晓瑜看见他这副污秽的样子。
汪晓瑜还躺在床上,一脸愣然看着背对自己的身影,心跳飞快地让她不知所措,她刚刚竟然一度以为……徐逸海会吻她。
「叮──咚──」房间的门铃响起,汪晓瑜赶紧坐起来整理衣服,房门被打开时,白婉曦只看见汪晓瑜用手在顺头发,但还是忍不住怀疑这两人,特别是看见汪晓瑜脸上两坨可疑的红晕之後。
「你们发生了什麽事吗?」
「没有。」
「没有!」
白婉曦:「……」异口同声更显得欲盖弥彰啊!
范宇腾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白婉曦邀请汪晓瑜和徐逸海一同共进午餐,汪晓瑜有一肚子的话要说,自然是答应了,可她不希望徐逸海也在场。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你不准跟!」汪晓瑜转头瞪着徐逸海。
「为什麽?我肚子也很饿。」
「反正你就是不准跟!」
「那我自己一个人吃总行了吧?」徐逸海说完就走,连白婉曦都来不及出声挽留,场面顿时陷入尴尬,还是汪晓瑜率先打破沉默。
「嫂子,我们去哪吃?」
徐逸海这个大笨蛋!他可以坐在离她们远一点的位置嘛!又没说不让他去,以前都死皮赖脸的,这次怎麽一赶就走了……汪晓瑜一双眼直盯着那道孤零零的背影,渐行渐远。
「其实,徐先生很不错,晓瑜有考虑过吗?」
「不考虑!」笨死了!都不会变通,她才不考虑呢!
两人选择商场里一间西餐厅,等待上餐的时间,白婉曦开诚布公地说:「那位范先生,是我的一位病人。」
「他几年前被诊断患有社交焦虑症,直到几个月前才找我谘询治疗,今天的酒店行程是治疗计画中的一部分,主要是利用莫名产生的无意义负罪感,让他在这些情况下,能试着正常面对陌生人。」
白婉曦停下来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今天的情形我有提前向名扬解释过了,没想到会在酒店遇见你,如果让你产生什麽误会,我深感抱歉。」
「不……嫂子别这麽说,我才觉得愧疚呢!」
汪晓瑜想不起来刚刚在楼上说了些什麽,那时正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肯定不会太好听,如果不是徐逸海及时带走她,她大概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没事,所幸范先生的表现还尚可。」
汪晓瑜垂着头捏着杯子,过了一会才说:「小翰有跟我说,嫂子和范先生会去幼稚园接他,还会带他一起出去吃饭,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吗?」
「是,也不算是。」
汪晓瑜错愕地看着她,心中那颗裹着怀疑的大石又「砰──」一声砸回原地。
「让范先生和小孩子接触,确实是治疗的一部分,为了让小翰能正常应对,我没向小翰说明他的身分,当然还包括一点我个人的私心。」
白婉曦看着她,眼底的苦涩和怅然没有半点掩饰。
汪晓瑜突然意识到,此刻的白婉曦,不是众人皆知的千金名媛,不是拯救病患心灵的医生,而是一个思念丈夫渴望温暖的女人。
「名扬常常不在家,而我知道小翰其实一直渴望着,有一天爸爸和妈妈能一起出现在幼稚园接他放学。范先生的出现,让我有了这种替小翰变相圆梦的打算,除了情绪上的那一点障碍,范先生的外貌、品行和气质都足够优秀。」点到为止,白婉曦已经忍不住哽咽,正巧服务生为两人送上餐。
直到服务生离开,白婉曦略略颤抖的声音才又传来,「但我对范先生真的没有感情上的想法。」
汪晓瑜见她这副样子也忍不住眼红,「可是范先生终究不是哥哥,就算帮小翰完成他小小的期待,那种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白婉曦点头,没再说话,汪晓瑜知道她理解。可出於无奈,若机会能重来,她觉得白婉曦还是会这麽做。
「哭什麽?汪晓瑜欺负你了?」一道令人倍感思念却又无法置信的声音突然闯入。
汪晓瑜和白婉曦猛地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本来想来这买礼物给你和小翰,顺便给你们惊喜,正巧你说和汪晓瑜来这吃饭,我肚子饿就来了,怎麽回事?汪晓瑜你欺负嫂子?」
汪名扬瞪着嘴巴合不起来的汪晓瑜,这一副被抓包的样子,让他脸色沉了几分,「还不快跟嫂子道歉!」
「不是!名扬……我们只是……太惊讶了。」
汪晓瑜终於阖上嘴巴猛点头,也算是给自己澄清了。
谁知道前几天刚回工作冈位的大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旁边,她以为他下次回来是半年後呢!
三人和乐融融吃了一顿午餐,期间白婉曦的笑容不断,看着汪名扬的眼神更是柔得要滴出水来,汪晓瑜虽然作为被大哥唾弃的电灯泡,心里是无比满足。
直到看着两人相挽着手离去,汪晓瑜才想起那道清瘦而坚挺的背影,不知道他在哪里吃饭?又吃了什麽?
汪晓瑜垂头盯着自己的鞋头,忍不住拉紧斗篷、裹紧自己。今天的秋老虎,好像不怎麽给力啊?她穿这麽多竟然还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