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方(銀英先楊) — 九

正文 彼方(銀英先楊) — 九

锵!!

训练用的战斧,自用力过度的手中被震飞。

我招招手把胜利者林兹叫过来。「第几次了?」

他转头又去看看他的手中败将,微微地调整着呼吸回答:「十二次了。」

「尤里安!!!」我朝着把双手撑在膝上的失败者走了过去,先他一步捡起那掉落的战斧,「别练了,失败十二次你还有体力再来?再过三天就要出发了,要做的事应该多得很吧?」

他抬起头来,亚麻色的眼睛闪着倔强的光芒。「少将,我还可以。」

「哦?是吗?我是记得把你教得很好,但今天的你反常,不信就来试试看。」

我把战斧转了个圈握着,「只准躲!!」

然後就是一场猫抓老鼠。

身为飞球得分王的他反射神经惊人,但他今天无法专心,是因为那双亚麻色的眼睛中烧着的另一把火的关系,这几天除了必要时他都泡在这里,是想藉运动来忘掉某些事吧。

再一声锵,我把他迫入死角,战斧抵着他的咽喉。

我平静地看着他。

「去淋个浴换好衣服跟我来,我不担心我教你的技术会让你在费沙无法保护你自己,我担心的是你这史上最年轻的武官会被酒精击沉。」我随手丢下战斧,一边说一边离去。

没想到这小子给我来了个奇袭,又抄起战斧攻了过来,但浸泡在陆战领域这麽久,说我会败在他手上是不可能的。

「小夥子,火气那麽大干什麽?」半转过身架住战斧,我问。

「这是因为提督。」

「?」

「我知道的。」他低声说。

他知道些什麽?我放开他的手,边说:「先过来再说吧,我在房里等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这是怎麽回事?

要知道答案最快的方法,只有一个。

由於不是穿着训练服,我还有些多余的时间,急急地赶回去进门,我马上放声大喊:「西莉亚!!」

「知道了,知道了,我来了。」黑衣的死神随即出现,这次穿着绣有金线的短裙配上短靴,明知道这肉体是被制造出来的但那一双美腿仍让人惊叹,整个人又浮在那里,翘着腿飘呀飘的。

「这是怎麽回事?」

「就像他在你怀里流泪呼喊尤里安一样,他在一个人时呼喊你的名字,被尤里安听到了,以为你欺负了他的提督。」

我皱眉,不太相信。

「骑士,你贬低自己的毛病又发了。杨他其实对你是抱着很深的罪恶感的----在他的理性范围内-----明知”那个命令”是太严酷的了。虽然你一向表现的很好,但他就是喜欢自虐,觉得对不起你,又需要你,自然地在独自一人不在你怀抱里会不自觉地寻求你。华尔特、华尔特,你的名字自然喊出了口。而他又很好玩,只有在完全放松时才会让欲望出现,所以在平常是不会喊尤里安的名字的,而你就背了这个黑锅-------其实是他在欺负你,不是你在欺负他-----。」

「这不是黑锅,我是心甘情愿的,这也算不上什麽欺负不欺负。」

「这麽久了,你真的没爱上他?」

「没有,我只是在尽一个身为部下的人的义务。」

西莉亚把手夸张地一摊。「除了我,谁会相信你?」

我叹囗气。「谁说喊我就一定是我欺负了他?」

「那是因为他边喊边哭的关系,恋父情结的双重反射,有时他梦到的是他爸爸。」

西莉亚用手撑着下巴,「去帮我做冰茶,我来帮帮你吧,那只独角兽已经到门前五十公尺了。」

我听话地去执行女王陛下的命令,果然没多久,电铃就响了,我还没来得及打开摇控门,西莉亚就说:「开开。」

然後门就开了。

尤里安还没踏进门就吓了一跳:「博士!!你怎会在这儿?」

我走过去把冰茶往上一递,她刚好接住。「来洗刷中将的清白,快点进来吧。」

说着喝了一口。

「清白?」那只年轻的独角兽一边踏进门一边狐疑地问。

「误会人的人居然还这麽说,我郑重地告诉你,你的提督是和中将有肉体上的关系没错,但在精神上是另一回事。把你的魔镜给我,骑士。」她说着伸出手。

「你要做什麽?西莉亚。」我抛了过去。

她拿下那片镜石,手指一弹,那个小东西就飞了过去,黏在独角兽的额头上。

她转过头对我解说:「那片石头上也记载着你和杨的历史,这样比用嘴解说快多了。你最好把他扶到沙发上,以镜石的力量直接接收资讯来说,对脑的冲击太大了。」

果然,尤里安他有点两眼发直,整个人像定住了一样,我走了过去把他拖到沙发上去坐下。

再来是一段等待的时间。

她自由自在地飘着喝着她的冰茶,我却摇摇头。「你做事总是这麽狠。」

「没你把他的耳垂咬下来狠,再说真要讲的话要从哪儿说起?」

等待的时间结束在我倒了两杯白兰地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下了的时候。

尤里安的反应是一看到眼前的酒就捧起来直灌。

「好选择,」也已经真正的"落坐"到沙发上的西莉亚手一收那片镜石就又飞回来了,她又把它装回去,递到我手中,抱着我的头在脸颊上亲了一下。「谢啦!」

尤里安那时已经把那杯酒干掉了,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博士,你跟少将这麽熟?」

「那当然了,我们是老友,你刚刚看到的东西中应该也有一些我们交往的片段吧?最主要是他调的冰茶太好喝了,反倒不是因为你养父。」西莉亚嘻嘻笑着,又喝了一囗。「怎麽样,你看完有什麽话要说?还是要我帮你说?」

「帮我说?」

「先寇布中将,你真的不爱杨提督?」她恶作剧地看着他。

「不爱。」我接着回答。

「可是……!!」

「我清楚你要质疑什麽,尤里安。每个人都有所谓对其认定的物件的忠诚心,而这就是我的。他要求什麽,我就给什麽,就算得装成爱他却不说的样子,我也会照做。」

尤里安脸上浮现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表情。

「其实你怎麽想我并不在乎,只要提督的心情平静就可以了。但是你知道吗?

尤里安,你刚才也该看到了,他在我怀里哭着喊的名字是你自己。」

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了。

「尤里安,我想你是可以回报他的心意的吧?」西莉亚静静地添上了这一句。

「对副官的DT指数这几天急速上升,看来是因为尤里安要离开自己身边才注意到她对自己的重要性。」我回想着西莉亚的话。

那是我们把尤里安给"解决"後,她喝第三杯冰茶时所说的。

「那样还真讽刺,因自己所爱的人要走而发现了对另一个人的爱意?」我玩弄着酒杯。「不过也好,卡介伦他一直催着他结婚,对我也提过这件事,希望我离开他----哼,他根本不知道真相----如果处置妥当,副官是个结婚的上上人选。」

「你吃醋了。」西莉亚直视着我。

「不,我没有。不信你可以测测我的DT指数,我只是………怎麽说呢?」

「只是像个女儿就要出嫁的爸爸?」西莉亚接。

我沉默了一会儿,「也许吧。可是如果他结婚,尤里安怎麽办?」

「那时的事到那时再说,尤里安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看他刚刚的反应就知道了。虽然在这同盟中同性恋是平等的,但还是有很多麻烦事。再说,尤里安自己也对副官颇有好感,不过现在我们可不能碰这件事,自然而然就会消化掉了。

真是的,乱七八糟搅在一起。」她夸张地叹了口大气。「现在先把眼前的事搞清楚吧!」

我忽然觉得很好玩,看着她叹气的样子。「万能的西莉亚博士也有不能解决的

事?」

她把身子往後仰,斜眼看我。「不,我是为了配合你,我陪你烦恼。」

我感觉被戳了一下。

「尤里安不久後就会照我们刚劝他的一样,来找你看他的情书的。」

「情书?他采取这种方法?」

「对,你等着吧。老实说杨他对你的情感,也是不能列入DT指数的范畴中的………,你们彼此都不能。唉,我今天话说得太多,都是你调的冰茶害的。」吞下最後一口冰茶,留下这句话,她的身影消失。

於是现在我身在展望室里,边望着星海,边思考着这句话。

DT指数指的就是所谓的"爱情",同性间的,异性间的,统统都算。而友情的代号是JP。我们的西莉亚博士替这种学术上的名词取名光凭她一时高兴,是个任性的科学家。不过如果拥有如她般的智慧与能力,大概不管什麽事都只是场游戏吧!

不能列入DT指数的范畴………,就表示我和他之间不是爱情,但他需要我,我需要他的需要,这到底算是什麽样的关系呢………?我低笑了一声,用威士卡润喉。

「少将。」突来的声音让我转过脸来。

尤里安。

他不知什麽时候静静地进来了,静静地站在我身後。

我俩脑中同时都浮起西莉亚的话。

「很抱歉,尤里安,但你对杨这份爱意大概是只能留个残局而已了。年龄上的差距、立场上的不可能,你能承受这份痛吗?」

「我只想陪在提督身旁。」

「那有一天他结婚了呢?这不是不可能的吧?我想你应该最清楚。」

「你是指菲列特利加小姐?博士。」

西莉亚只是笑,又喝了口冰茶。

尤里安的表情阴暗了。

「到目前为止,对他来说,你是第一,她是第二。但是以他的需要来说,有个家庭会比较好。」

寂静打在我们的耳膜上。

「不过,如果你俩对彼此的爱能传达的话,情形会比较好,至少没有遗憾。

想个办法告白吧,要不然一旦结婚,名次会不会变就不知道了。」

尤里安猛然抬起原本低着的头,之後又像放弃了什麽一样,点点头。

「我会努力的。」他说。

而现在,我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什麽。

「努力完了吗?」

我们都很清楚,对於那个迟钝的人,是不能直接开囗说的。

「嗯。」他点头,把一个信封递过来。

而我就在此时注意到他手上绑的纱布,我没说什麽,只问:「你怎麽跟他说?」

「做菜时滑了刀子。」

我默默打开信,这信十分容易阅读,我让视线在那上面转了一圈,就把它恢复原状,问道:「什麽时候交给他?」

「上船之前,少将,你说可以吗?」

我淡淡地笑了笑:「当然可以,之後的情绪波涛就交给我。」

尤里安欲言又止。

我笑得更开了点:「怎麽?不想让我管?」

「不是,真有什麽还要麻烦您。只是少将,这样真的可以吗?对於提督而言,您只是……。」

「保护他的人,宠他的人。」我接口。

「但不是他爱的人。」

「够了,只要站在这个位置就够了,我关心他,这样就够了。」

「但您给得比他爱的人还要多。」他凄然地说。

「不,你的存在让他去爱,这就比什麽都足够了,人不能去爱的话,那还剩什麽呢?」

「那您的心又该怎麽办呢?」

「秘密,你要问我,还不如去问波布兰。」

他的脸红了。「对不起,我失言了。」

「明天就要出发了,一定还很忙吧,去吧。」

他向我行了个军礼,带着那封信离开了。

我转身望向星海,叹气。

小孩子有时真是比较敏锐。

我的心该怎麽办呢?跟尤里安所想的不一样,我真的不爱他。

我想起西莉亚夸张的手势:「除了我,谁会相信?」

我的心不需要人相信。高傲的蔷薇骑士向来不兴这一套,只相信自己的感觉与心。

我的心,贯注在他的心灵平静上。

只要他好,就好了。

保护他这件事,比我的呼吸还要自然。

我有把握在这方面我是他唯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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