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方(銀英先楊) — 二

正文 彼方(銀英先楊) — 二

因为事先他说过,所以我从没想过要获得他的心。

在"杨舰队"中,大家看好的是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

在传言中,副官对他的好感似乎是在少女时代就建立起来的,那要从"艾尔.法西尔大撤退"说起了,当时正在母亲的娘家的她,对於那个面对帝国大军却居然一点也不紧张、反而还能一脸悠然地指挥的年轻中尉产生了信赖。

而无论男女,要是不在某一方面肯定一个人是无法爱他的。从信赖转成折服,从折服转成爱,这是极其自然的一件事。

之後她成为军人,如愿地走到了他身旁,成为"杨舰队"和他本人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至於他对能干的副官怎麽想呢?照尤里安的话就是:「-提督不喜欢让人知道自己的心事。」也就是有点害羞、有点暧昧的意思。

我认为副官很适合他,能让那麽美丽又有能力的女性对自己倾心,这也算是属於他的一项奇迹吧!

只是,我也明了副官和我一样,是永远不能真正地接近他那颗矛盾的心的,并且我们本身也只看见了那矛盾的其中几面。

我自己就属於他的矛盾之一。

常常在司令官办公室爱他。

「有话要谈,这段时间请不要打搅。」就用这麽一句话便把诚心仰慕他的女性挡在门外,比我或波布兰还要恶劣。

然後用着一种他特有的疲累表情坐在位置上不动,这表情是我们这些干部都熟悉的,尤其在他用他的"魔术"战胜时最常出现。

在这表情出现时我们都只能无奈地默默望着他。

「提督………。」我走到他身边,唤他。

他静静地抬起头来,多半是微皱着眉头投给我一个比哭还要来得叫人心疼的笑容。关於这种笑容,我有点自信大概只有我看过,那是一种欲泣的脸。

「为了不要哪天不小心在部下面前露出这表情,您还不如哭出来。」我总是这麽说。

「没有这个权利。」

「您还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权哭。」

「…………。」他不说话。

「……我会保护您,直到您哭得出来为止。」说着,为了要印证这句话,我俯下身去,拥住他渴望被征服的身躯,那唇我才一吻上去就放松了………,我尽可能的用他所想要的方法去取悦他,不管这如果被人知道会多麽打击到大夥,只希望这样能中和他体中悲哀的毒素…………。

只希望让他暂时忘掉一切,只在我怀里,做一场共有的刹那之梦,稍微缓解他的疲累,把想说服他的话留到夜晚,被有限时间的监视之眼所注视着,没有床、残忍且没有怜悯心的性爱是他的镇定剂。

我陷了进去,因为必须刻意不去温柔,结果反而被他那沉溺在对自己的复仇之快感中的复杂表情所挑动…………。这是在下毒药………,我对自己这麽说,但以毒才能攻毒…………。

真是这样吗?在我所能做的事之中,他除了这个就不需要其他吗?

在事後带着些许自嘲的笑意,检查自己身上的烙印是他的习惯。

「提督。」

「嗯?」

「您……会想死吗?」

「不会。」回答的很俐落。「我死了,舰队要交给谁?在夺取这里递出辞呈被退回时我就已经有了觉悟,虽然没有我就最终的结果而言可能可以少死点人,但是我必须尽可能的让部下活下去。」他扣上纽扣,把领巾塞回去。

我不说话,只把他又拉入怀里。

他把额头抵在我锁骨间,长叹了一声,然後用着一种特别的角度抬起头来;这是个暗号,我明白,这是要我吻他。

我俯下脸去用尽所有的温柔………。

「你是想驯服我,让我有一天听从你的煽动吗?」我放开他,他望着我的眼睛,平静地问。

「如果可能的话,我是这个打算,提督。」

「不可能的。」他说,恢复了平常那懒散地表情,准备从我怀里离去。

「提督!」我握住他的手:「今晚………。」

「你还真不死心,尤里安起了疑心怎麽办?」他微微笑着。

我看着他。

「我并不属於你的。」他说着,迳自步出司令官室,马上面临了文件攻势。

但我有自信他还是会来的。

他是比任何人所想像的还需要人保护的,因为他是个天才,而天才所拥有的语言与想法不是用来与凡人沟通的,於是在生活的途中,比一般人更容易受到伤害。被敌人称作"那个骗子"的他精通历史,这也就代表他一定熟知所谓的人性,但他始终只想做个平凡人,不想花心思,因此反而对事物敏感。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他是"大智若愚"的代表者。

我的目标是要让他大声地哭出来,同时,他跟特留尼西特之间到底发生过什麽也是我想知道的。

果然,那天晚上,他还是来了。

在寂静的夜里,啜着白兰地,把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肥皂香味的黑发魔术师环在臂弯里,是件叫人怀疑起自己生存意义的事情。

知道有个有能力改变历史却不想去做的人就在身边,这种心急的感觉教人无法忍受,还是我像"杨舰队"的大夥一样,都太好事了?

不,我回答自己。有能力却不去发挥,其实这也是一种罪恶。

但是这样能使他快乐吗?

我不知道该怎麽来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从浴室出来开始,他就一直背对我瘫在我右肩上,从头发滴下的水珠打湿了我的衬衫,我可以猜想他现在的表情,不是已经睡了,就是一脸虚空。

「提督?您醒着吗?」我问。

他翻过身来,推着我的手把酒杯送到我嘴边,我会意含了一囗,搂紧他,把酒喂到他唇间。

他的手悄悄地伸进了我的衬衫间………。

在我和他之间,不存在着"爱"这个字。

但也并不是纯粹的欲望的供需。

他需要一个保护他的人,而我,就如我所说过的,早在接受为了攻下这里而施行的大骗局时,就把自己的命交托在他手上。我没有後悔过,他是我的梦,我的寄托。漂泊一生,我从没有值得为其一战的事物过,但在听过他那一篇"我只为了不永远的和平"的演说以後,我知道自己找到了-----他要是知道我这麽说的话绝对会拿它来开玩笑的----宿命中注定应该要去守护的人。

应该去怜爱、去疼惜,去像宝物一般细心呵护的人。

他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我不能失去恒星,就像大家一样。

我永远忘不掉和他的那次交谈。

「如果我如传闻成了第七个背叛者,您要怎麽办?」听过那大胆到了极点、但发想也简单到了极点的作战计画後,我压抑着胸中一股伴随着强大惊愕而来的不可思议的感觉问。

「很为难。」他一脸认真。

「是会很为难吧?的确。但是就光是为难吗?该想些什麽对付的方法吧?」我实在不太能相信眼前这样的反应。

「是曾经想过啊。」

「那麽…………?」说实话,我在期待着惊人或低能的回答,二者择一。

「什麽都没想到,如果你背叛了,我只有举手投降,别无他法。」他还是一样一脸老实样地说。

「那麽,是要完全信任我了?」这虽然是回应这句话最合理的答案,但我会再度确认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想每个人都会同意。

「其实是没什麽自信的,但如果不信任你,这个计画就无法成立,所以我相信你,这是个大前提。」他很率直地吐出这些字。

听见这句话,在一瞬间,我有一种彷佛自己正在往什麽地方坠落而去的感觉,心在往下移………,夹带着丝丝茫然,这对我来说是种不熟悉的感觉,我只知道自己已经意会到了一件事。

有.人.需.要.我.存.在。

而且迫在眼前,时间就抵在鼻尖了。

可是他对於我的人格应该算是一无所知,他看来真的是打算把自己再加上七十万人的性命和人生,全凭着"相信你计画才能成立"这个判断赌在我身上。

我自己清楚军部上层是怎麽看我的,还有一般舰队官兵对我们这群亡命者的想法,这个人是遗世独居吗?!

我虽然也有部下的责任在身上,但跟这层次完全不同。一时间我有怀疑过他脑子到底是不是有问题,这真的是那个"艾尔.法西尔和亚斯提的英雄"吗?

我窥探着他。

我看见的是一双眼神清澈如少年的眸子,在其中映出了我自己的倒影,那句话同时又在脑中响起:

「其实是没什麽自信的,但如果不信任你,这个计画就无法成立,所以我相信你」

我莫名其妙地想叹气,我现在看到的是一个大骗子?

面对这样一个不懂得防卫自己的孩子,我还没有堕落到会想要去利用他的那麽卑鄙。

但是那时的我还是需要一些比感觉这不可靠的玩意儿更有说服力的东西,於是我又提了问题,就这样听了他的那篇演说,接受了命令,也接受了某些伴随我一辈子的东西。

而时光就这样潺潺地流过了一个小小的湾-----------------------。

在床上全裸的他肆意地要求我的爱抚。

「不行,提督………。我还没洗澡呢!」笑着,坐在床上我用右手单撑住他的腰,和所说出的话相反,左手把他原套在身上的浴袍甩出去,鼻尖抵在他湿漉漉的发间。

「免了,我喜欢你身上那股菸味,华尔特…………。」他的额头抵上了我的肩,接着把唇贴上去。「华尔特…………。」两手紧抓着我双臂不放。

我於是张开手,如平常一样地搂住他。

在性爱上有太多地方他需要开发,对於我给予的压力,他的反应像个处女;只是我注意到一点,他喜欢朝上仰望抱着自己的人。

就像现在一样。

他抬起头看我,我俯视着他。

「提督。」我叹息。

他笑了。「华尔特…………。」一边说着,一边把唇凑了上来。

我给了他一个像是要吞噬掉他的吻,而看来他所希望着的就是这样。在夜晚里,他允许我比较温柔,我也只能带着一种左右为难的心情去决定到底现在仍还不要褪掉长官和部属的关系呢?还是只要保持是两个独立存在的"人"的情形就好了?

但很快的我就连这一点都变得做不到,因为他习惯了我?不,他依赖着我。上述的两种状况马上因此而烟消灰灭了,他是我的,又不是我的;你可以说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在他身边存在,但是那人必须要是我才可以。

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在这个晚上明白了某件事。

「嗯……………。」他的右手攀着我的脖子,左手指间交缠着指间地和我的右手握在一起,任我用唇和指头亲吻自己的肌肤,经过白天复数的施虐,我早已熟知他身体上的地图的每一平方公分,而地图的主人发出的呻吟跟他的个性一样是懒洋洋的,很具挑逗力的。

我任他的右手深插进发间,另一个他总是那麽禁不起诱惑,或是说它其实根本就是一条自长眠的迷梦中被我唤醒、本就不安於室的蛇?在专科学校中就早已习惯了男人和男人间的情事的我,从没遇见过这麽美丽的漂亮东西。我宝爱着它,但不让它放纵,这样的行为很快的就引来了抗议。

「华尔特!你………。」夹着喘息,我听见自己的名字。至今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听见过它无数次,但语气都没这次来得流丽、煽动,像是小孩子要糖吃般,要求的囗吻就像映在我含在囗中的那甜美糖棒湿滑表面上的微光。

「别急……,再一会儿…………。」可惜的是我现在还不想撤离这战区。

「我要那个你……,你不是教…我了…?来,我…………。」完全就是在撒娇的声音分散了些我的惊讶。

没错,我是让他实习过,用手指引导着他。但是怎麽都没料到实战会这麽快就来到,所以我忍不定要确定:「提督?」

「叫我威利…………。」声音听来不太对。

於是我曲起身来去看他,如湖面般的黑眸渗出点点水渍,脸上的情绪是我从未在任何人脸上见到过的;那麽无欲、又带着盼望与期待,那麽挥霍、又夹着恐惧的阴影,那感觉是那麽地…………。

「…提督?」我形容不出来,所以只能唤着他。

「…………………」无言,他的双手执起了我的右手,把中指缓缓推入自己唇中,闭起眼睛,好似在做梦般地。

「………提督?」感觉到富弹力的唇瓣,我也不禁动摇了起来。

黑眸张开,那双手放开了,他抬起上半身扣住我的腰,用一种像在询问母亲自己可以吃一颗糖吗?般的表情,如幻象浮现般地说。

「……叫我威利………。」

被那样的感觉那样的语气要求,那是种如晴天霹雳般地诱惑。

「…………威利。」我再也没想过自己会撑不过欲望到这种程度,於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而我也只能揉弄着那头不听话的发,夹着声声叹息,喃喃地唤着这自从他十五岁以来、就再也没人把它分开来叫过的名字。

「……威利……威利………。」每一声都是无奈与疼惜。

他脸上是一副透明如婴儿般的表情,看起来好幸福的模样。起初有点茫然,但我马上就由此莫名地渐渐意识到没长大的他是怎样的他。当明确的意念进驻我心时,我迅雷不及掩耳地结束了他的动作,猛然把他压倒,让他自己去承受到刚才还在用唇努力培育着的那股热火。

这,天啊!我心里在想。

「华尔特…,华尔特………………!」

我就这样根本疯狂地"爱"着他,不,该是说"宠"着他,告诉他各式各样的感觉。舔着、吻着、吸吮着,直趋而入、依依不舍地退守,向前、往後、像要弄坏他似地要求,或不留恋地浅尝而已。不顾仍然青涩的他的慌乱,用任何手段去给他。由於认识到了某一点,这件事就让我从今以後非得在这方面和各方面去宠他到地老天荒不可,我必须遵守他的那个命令。

在他有如啜泣般地耳语声与排山倒海而来的快感中,我勉强抢出了理性想要在脑中整理一下,好找出那段录音与影像。而当它重现时,又和眼前的烧熔到一千度C的激情与枯水期的河盼望大雨般的渴求无情地被搅拌在一起。

「不要爱我……,因为我不会爱你」

「再深点………华尔特…再………嗯………!」

他微张的唇表面现出丝丝细纹,看了让人想要去湿润它。

「您需要我吗?」

「威利……………。」

任凭他边搓乱且紧抓着我的发,我朝他死攀着我的手肘内侧狠狠地咬了下去。

「需要」

「抱紧我……。」

汗全聚到一起去了,由身体肌肉的夹缝中流去,全身好似下了一场雨似地。

「那麽我服从这个命令,我的命是属於您的」

我猛然放手,捧住他的脸,看进他的眼睛。

是的,就是这样。

「不要再说你愿为我赌命了,我需要的是活生生的你」

不以为、不认为会爱,可是需要!!

「遵命」

我终於明白了!!

「华尔特……!华尔特……不要放开我,不要!」被我短暂放开了的他,在下一秒钟又死死地攀附着我,好似怕我会在瞬间就消失。

到了这距离只要再使力加上好几个浪头………,我便用焰一般地温度来涌入,以证明我不会离开他。

「威利………………。」我任自制力远去。

「啊!!」而随着恍惚,他的声音迸了出来。

原本就已认为只有他才是值得我守护的人,但自从那一刻起,我的全身全灵、全部的忠诚心,才由起点到最终,全都属於他了。

因为我明白了,就是这麽简单。

而在一切都总算停下的时候,我已不是我自己了。

虽然被配属到这单位只是偶然和必然的交错,但如今我已真正名副其实地成为守护他的蔷薇骑士。

让自己所守护的物件安稳、心满意足地被环在怀里……………。

骑士是要懂得礼节的。

「提督?」我已经知道了什麽时候才能唤他的名字。

「嗯……?」是我最珍爱的懒洋洋声音。

骑士大部份都是风流谐谑的。

「您做得很好。」我还是改不了老习惯。

「嗯…………?」他有一阵子仍搞不清楚,之後才脸红了。

「华尔特!」这是充满不平的声音。

我笑了起来,把他收紧点,他的右手恰巧栖息在我左胸上。

骑士是应该要给自己所守护的人慰安的。

他有一会儿没说话,後来突然开囗:「华尔特。」

「怎麽了?提督?」

「感觉得到你的心跳,砰砰砰响着。」

「是吗?您喜欢这样?」我笑着问。

「我喜欢。」说着,他又往我右胸挨近了点,我伸手把他的头托上去,让他用脸颊偎着。

然後,骑士们多半善於歌唱。

「华尔特,你不是喜欢哼歌吗?」

「嗯?是这样吗?您怎麽知道的?」

「尤里安告诉我的,他说是跟你的队员聊天时提到的,他也有听到过。」

「喔,什麽时候?我怎麽没发觉?那麽您要我怎麽样?难不成唱摇篮曲给您听?」我调侃道。

「不,只要是普通的歌就好了,我想听听看。」他抬头望向我,有点恳求地眼神,越看越像个孩子。

我扯下嘴角,然後遵命,被他这麽一说,那首深藏在我不想记起的回忆中的伤痛竟又在我心中复苏。

我不由自主地任那如风掠过耳边无数次的旋律出了囗:

「在春天的时候他来了

带着秋天的笑夏日的微风

他遇到了那个人那个他深爱的人

而那个人在冬天的时候

需要春天的阳光来安慰自己的忧伤」

哼到这里,他突然打断了我:「华尔特……………。」

「提督?」我低头看他。

显然已是睡意沉沉的了,他半合着眼睑,梦游般似地说:「就这麽抱着我不要放…手…………。」

我望着他,停了一会儿,再接下去:

「於是他献出了在春天邂逅的自己的灵魂

为了他深爱的人献出了自己的灵魂

来挽回他爱的不够充份

献出了灵魂献出了灵魂

为了他深爱的人

献出了灵魂为他……」

感觉到怀中平静下来的气息,我中断了这首没有结尾的小歌,再偏过脸重新静静地凝视着那张容颜。

凝视着那张一看就知道因为感到自己很安全,所以熟睡的像个孩子、却属於一个兼有着可怕军政双方头脑的天才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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