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休妻,好嗎? — 第五十七章:談談 下

正文 休妻,好嗎? — 第五十七章:談談 下

昨夜出师未捷,赫连缭想着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将游雅歌拿下,他白日里用难以想像的速度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太阳尚未落下,他已站在垂青楼前。

殊不知当他满心雀跃推开游雅歌的房门,里头早有访客。

唐觉理在半刻钟前先於赫连缭来到垂青楼,她说有话想与游雅歌谈谈,游雅歌见她愁容满面,大致猜到了她想谈论的内容。

他们才刚泡好茶、准备畅谈时,赫连缭突然闯入,唐觉理本打算今日先回去,游雅歌却选择暂且推延与赫连缭的约定。

游雅歌将他带到廊上,赫连缭抱臂於胸前,脸色黑得很,「昨天是儿子、今天轮到他娘了。」

「女人说悄悄话,男人不能听,你先回去吧。」

「回去?」赫连缭眉头皱得老紧。

「我跟觉理五年没见,前几天也没机会好好叙旧,今天一定要聊得尽兴,所以我就没时间陪你了。」

「搞清楚,是我们有约在先。」

游雅歌冷不防扑到赫连缭身上给了他一个深吻,赫连缭也不客气地在她身上上下摸索,差些就要伸进衣服内。

游雅歌抓住赫连缭太过放肆的手,说道:「这就当赔罪了,别生气了。」她挂在赫连缭身上撒娇,赫连缭如何还能生得了气?

「事不过三,明日你房中若还有人,我就扔进丹青河。」

「那我帮你开窗方便你扔人出去。」

他在游雅歌额上亲了一口,「进去吧。」

「嗯,明日见。」

送走赫连缭後,游雅歌回房前,引蝶端了一碗汤药让游雅歌服用,游雅歌心想唐觉理医术精湛,万一让她闻到药味可就糟了,因而决定待唐觉理离开後再饮汤药。

房中,唐觉理端着茶杯椅在看台门边、眺望着一川江流黯然出神。

「想谈谈赫连莳吗?」游雅歌问。

「不,我想谈的是我自己。」唐觉理脸上扬着一丝自信。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游雅歌笑说。

「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老是想着找个依靠,现在你终於明白最该依靠的是自己。」

「是我觉悟的太晚,你曾提醒过我许多次,但我没你活得透彻,直至近日才想通。」

「我多活了你这麽多年当然更有见识了,你已经很不错了,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还跟在卫大哥屁股後跑呢。」

「你倒是看不出来年岁大我那麽多,反而越活越美了。」

「都是胭脂水粉的功劳,一开始我也不习惯,不知怎麽的後来不化妆竟不习惯了,好像上了妆就戴上了一层铁面具,能让我更有勇气去面对一些烦心事。」游雅歌突然有个想法,既然唐觉理眼下心烦意乱,何不替她换身不同的衣裳?

在游雅歌的极力推荐下,唐觉理换了一身乌来的服饰,乌来的衣裙样式活泼、不同中原儒雅,而唐觉理的诗书气颇浓,乌来的衣服在她身上似乎有些不适合,但身为女子,能穿上平时穿不到的衣服总能带来欢愉。

唐觉理在镜子面前来回照看,渐渐崭露单纯的笑容。

後来游雅歌索性将她拉到梳妆台前,预备将她的发型与妆容一并换成乌来时兴的模样。

游雅歌替唐觉理描眉时,唐觉理淡然说了一句:「我打算离开阿莳。」

「嗯。」游雅歌简单回了一声,毫不讶异,她早猜到唐觉理会这样选择。

「我从没告诉别人这个想法,因为我知道没有人会支持我,所以也鼔不起勇气去做。」她视线上移、落在游雅歌脸上,「但我知道你和他们不同,你会赞同我的做法。」

「想做就去做,别理别人说什麽,当年我跟在已经成亲的卫大哥身边也是闲言碎语不断,我还是死跟着他,现在我一个被休了的女人不也大摇大摆跟赫连进进出出嘛,开心就好了。」

「以前的我想都没想过有一日我会主动离开夫家,这些年我真的过得很不开心,我不想下半生都这样不开心,也不想硕儿为我们两面为难。」

游雅歌停下动作,问她:「你还爱他吗?」

唐觉理想了想,回答:「爱,我一直都爱他,不过我想通了一件事,如果这段爱不能让我们幸福,那就没有必要维持这段婚姻。」

「我也这麽认为。」游雅歌走到唐觉理身後,梳理她的青丝、盘成俏丽的乌来发髻。

唐觉理在镜子前一点点蜕变,最终成了一个全新的唐觉理,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感到陌生,却只不住雀跃与喜爱,那激动的情绪化成泪花打湿了她的脸庞。

游雅歌没有多说一句,默默地将肩膀借给她,陪着她、守着她。

为了让唐觉理调整情绪,游雅歌带着她到街上散心,小花与四位乌鸦随行在後,夜间的丹青城灯火通明、仍旧热闹,街边的小贩叫卖声此起彼落,他们勾着手、徐步在街道。

「小花,看,有面具。」游雅歌在面具摊前挑着商品,「你要不要换张面具?这张菊花面具都戴了大半年了。」

「花老板为何要戴面具呢?」唐觉理好奇。

「亏心事做多了呗。」游雅歌完全不给小花留面子。

「对,我亏心事做多了才摊上你的事。」小花今日格外暴躁。

游雅歌心知肚明他为何焦躁,「走吧,我带你去放松一下。」说着,他们便往花街走去。

花街上的人们随兴放纵,脸上多半带着红晕,或是因喝酒、或是因情慾,唐觉理少经烟花之处,在这儿显得很不自在,游雅歌却十分自在,小花更是在街上窜来窜去寻找今夜的床伴。

「我们来这儿好吗?」唐觉理是淑女,从未来过这乱七八糟的地方。

「有什麽不好?你怕传出去坏了名声?我告诉你,就是要坏了名声才能随心所欲,这叫破罐子破摔,懂吗?」游雅歌来花街不只为了小花,也想让唐觉理痛下决心,她看出唐觉理心中还存在最後的矜持,那将成为她踏出下一步的绊脚石。

「懂了。」唐觉理理解了游雅歌的用心,於是放下芥蒂。

小花在青楼快活,游雅歌与唐觉理坐在大厅欣赏歌舞,放眼整个厅堂也只有他们两位女客,他们的来头不小,青楼的姑娘及客人纵然对他们出现在此有些不解,倒也无人敢多言。

游雅歌看着姑娘热舞,频频拍手称赞:「好!」

「我竟不知这舞还能这麽跳。」唐觉理初次接触花花世界,各种惊奇。

「这不算什麽,脱衣服的都有。」

「你真是见多识广。」

「你忘了我是青楼出身的?我见过的东西比这更精彩。」

「你我的出身都算不得好,不过至少我们现在过得不算差。」

「什麽不算差,是过得很好,多少人没饭吃,我们能坐在这里喝茶看表演就是好命了。」

「也是。」唐觉理自觉太过自怜自艾,心想要改改这不安现状的心态。

小花接二连三把姑娘带进房,游雅歌嘲讽他体力行不行,小花受不了激将法,乾脆一次叫了十个姑娘,游雅歌感到有些疲乏、懒得和小花在青楼耗时间,所以与唐觉理先行回去。

将唐觉理送回金媪堡之後,游雅歌回到垂青楼,简单洗了个澡、吃了药便上床安寝。

隔日一早起床,游雅歌便觉得一阵冷、一阵热,相当难受,想来是昨夜在外头游荡受了风寒,她的体质不同於常人,一点小病都能瞬间形成风暴。

招蜂引蝶翻遍药箱才让游雅歌的病症纾缓些,但她仍坚持不请大夫,尽管招蜂引蝶不安,也只能顺着游雅歌的意。

「我昨晚上街,听见很多人在谈论你们,表现不错嘛。」游雅歌躺在床上、捧着药碗。

「那是当然,我们可是镜花水月出来的,怎麽可能表现不好。」招蜂得意洋洋。

「桃李居的生意都让我们抢过来了,东娘成日乐呵呵的,差点没去桃李居招摇。」引蝶说。

「她被桃李居压了这麽久,好不容易翻盘当然开心。」游雅歌喝下苦药,马上塞了一颗花生糖到嘴里。

这时,一名乌鸦敲门,递上一张小便签,游雅歌知道是初一传信来了,她立刻拆开,怎知初一所说的竟是一桩让人极为不安的事。

「韩杨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麽意思?」招蜂引蝶瞧游雅歌神色紧张也跟着担心起来。

「阿一说就在我们进了丹青城後,韩杨和他的一众亲信突然消失在乌来,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一哥不是一直派人盯着韩杨吗?怎麽会让他跑了?」引蝶问。

「韩杨那麽狡猾,这次是我们大意了。」游雅歌下意识地将那张便签揉在手心。

引蝶是个细心的孩子,她心里始终有个疑问,今日忍不住问出口:「月姐姐,我在想韩杨的目的除了杀掉施久道,还要夺取丹青城,可是我觉得很奇怪,夺一座城不是比杀一个人难多了吗?为什麽韩杨会选择先杀施久道?没了施久道的军队,他怎麽取丹青城?」

这个问题初一、赫连缭先前也曾讨论过,他们并不相信韩杨所说因为憎恨施久道而不顾大局,然而他们至今仍猜不出韩杨的真实计画,但有一点能确定,韩杨既然敢这麽做,必定有把握留下的後手能成功。

「他的後手会是什麽呢?」招蜂想破头也想不出答案。

「没了施久道、没了卫大哥、没了乌来,他还剩什麽筹码?」游雅歌十指在棉被上跳动,深思许久。

「韩杨是小人,他想做的一定是偷鸡摸狗的事。」引蝶说。

「没错,他都是来阴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招蜂附和。

「……明……暗……。」游雅歌忽然有了个想法,「韩杨还有一招是我们还没破解的!」

「什麽?」招蜂引蝶异口同声。

「细作。」游雅歌又吃了一颗花生糖,说:「韩杨喜欢利用细作,丹青城甚至金媪堡一定还有他的人,所以他才有恃无恐,想想如果那些细作有本事暗杀赫连,那他就只要等着城门开启就能拿下丹青城了。」

「他的细作有这麽厉害吗?我看赫连兄弟身手一流呀。」招蜂疑惑。

「看看卫大哥和小花,韩杨用的人怎麽可能会没本事。」游雅歌说。

「那我们得尽快把韩杨安插的细作找出来,上次一哥的人说需要半个月,我想该让他们加紧了。」引蝶说完便急冲冲出门去通知丹青城的暗哨。

「招蜂,麻烦你去金媪堡一趟,把韩杨失踪的事告诉他们一声,提醒他们防范堡里有鬼。」

「好,我马上去。」招蜂起身,火速前往金媪堡。

游雅歌坐在床上,打开手心将那张被她揉烂的便签再次摊开,初一的字迹不算工整,因为他鲜少握笔,但写给游雅歌的信他必会亲手书写,游雅歌与他道别至今不过十日,却彷佛度日如年。

她想起初一的叮咛,要她活着回到乌来,可她并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有命回去,她不怕死,只怕那些被她留下的人会因此伤心。

如她所言,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状况的人,她能清楚感受身体日渐衰弱,脑中时不时的阵阵痉挛与以往相比更加剧烈。

她摸着自己的後脑杓,暗暗说道:「……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吧……。」

药效发作,游雅歌昏昏欲睡,整打算小睡片刻,门外不巧地传来敲门声。

「进来。」房门一开、一关,游习知缓缓走近,游雅歌有些意外他会出现在这里,照理他们被软禁在金媪堡後院,是难以脱身的,「阿知?你怎麽在这儿?」

「好歹我也在军营混了这麽多年,几个守卫还困得住我?」游习知插着腰、昂首骄傲。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

「我想跟你谈谈。」

谈谈,又是谈谈,游雅歌回到丹青城不过三日,接连有人找她诉衷肠,她都奇怪自己何时如此受欢迎、人人都寻求她的意见?

游习知搬了把椅子到游雅歌床边,说道:「我跟在陛下身边有段时间了,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没打算放过卫大哥。」

「很正常,那个皇帝会原谅背叛自己的臣子,何况他们还把他拉下皇位。」

「我虽然很气卫大哥的所做所为,不过我不想他死,而且他也是被人威胁、身不由己。」游习知自幼视卫或起为兄,无论如何都无法见死不救,「现在能保住卫大哥的只有金媪堡,那个大堡主很喜欢你,你有把握说服他吗?」

游习知了解游雅歌,他确信游雅歌会不顾一切去搭救卫或起,可他不确定赫连缭会否从中阻碍?毕竟游雅歌和卫或起曾经那麽要好,身为男人很难不吃味。

「放心吧,只要可以救卫大哥,我一定豁出去,赫连就交给我。」游雅歌的笑容很坚定,游习知也不再动摇。

游习知磨着裤管、神色苦涩,「最近我常常想起以前的日子,陶大哥、钟大哥、卫大哥、你、我,大家一起征战沙场、四处游历,生活虽然艰苦,但是真的很快乐。」

「是呀,和陶大哥抢肉吃、被钟大哥说教、跟你比赛射箭骑马、还有卫大哥的温柔照料。」

二人相视而笑,那段过往是他们心中无可取代的回忆,纵然聚散离分,也会永远深藏在内心深处。

「钟大哥已经劝服陛下不杀施久道了。」

「钟大哥就是口才好。」游雅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本来就是预料之中。

「下一步你有什麽打算?」

「是时候去见卫大哥一面了。」

游习知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你亲自去吗?」

「有问题吗?」她反问。

「你和大堡主……你去见他合适吗?」游习知顾虑金媪堡,况且两军交战若要议事怎麽也不该是游雅歌去。

「错,没人比我更合适,於公於私,我都必须去见他,他也一定想见我。」

「其实我觉得你更应该待在卫大哥身边。」游习知性格别扭,所以老是口不对心,今天难得说出心里话,「至少比待在大堡主身边好。」

「阿知,我现在爱的是赫连,以後这种话你别再说了,不管是对赫连、对卫大哥、对我,这种说法只是负担。」游雅歌看着悠哉,口吻却异常坚决。

游习知望着面色有点苍白的她,感觉到她对待感情沉稳而清晰的态度,「你真的变了。」

「很多人都这麽说。」

「你觉得变了是好还是不好?」

「你觉得呢?」

「本来就没多好,再变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游习知一贯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知就该嘴臭,刚才那麽感性我还以为是谁戴了人皮面具假扮你。」游雅歌也不甘示弱。

「谁嘴臭?」

「当然是你。」游雅歌在他头顶拍了拍,他没有躲,「大家都在变,只希望你不要变。」

游习知是游雅歌所知的人当中心绪最为单纯的人,她盼望他能保有这份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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