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酒客来说,专注酒杯间,一杯一杯,不知不觉就到,时针分针正正指向上方。高声雨看着过了12点的时钟,打量时间,就示意要离开。
“留下吧。”坐在地毯上的安然,双目涣散,拉着他的衣角。
世界有许多难题,拒绝醉汉的请求,绝对是其中之一。安然只是拉着衣角,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令九分䄂变到及腕。看似孤单寂寞,需要人陪伴,就连陌生的自己也不要紧。心不由得软下来,看到他少了离开的意思。安然开始表演不同混酒技术,看得他十分惊奇,展露笑容,轻拍着手边惊叹。安然提醒他小心,手上的伤,把一杯特别漂亮,色泽亮丽的混酒给他。他连忙接过,对这颜色赞叹不已,轻轻浅浅一下。
不出一会,不胜酒力的他醉倒地上,半梦半醒似的。安然看到如此,拿了一套睡衣给他,叫他到床睡。想着,他这麽易醉了,应该不太常喝酒吧。
高声雨不太好意思烦劳别人,就表示自己睡梳化的意愿。安然没有推搪,点头示意,行到柜边。高声雨换好了睡衣,安稳的睡在梳化。安然在柜顶,拿了一张毛毡,看着似是熟睡的他,轻轻为他盖上。慢慢调暗灯光,换了一身衣服,睡觉。
梳化上的高声雨,一直睡得不安稳,虽然梳化挺松软。但碍於他的身高,这种两人梳化就显得太小了。他一个翻身,脚就碰到地毯,都差不多半个身子都凌空。他就索性转到地毯上睡,想不到地毯如此柔软舒适,慢慢进入梦乡,安然入睡。
安然总在清晨就醒了,靠着枕头,仰望窗外。昏暗的天空,灰霾混浊的天染上微蓝,透出微弱的光线。给人希望的太阳徐徐升起,柔和的光线照耀世界。仰视这一刻,举起手,捉住那份光,如同紧握希望似的,有动力向前迈进。每每失落时,他就更需要这份力量。所以他讨厌雨天,灰蒙蒙一片,挡碍光的降临,毫无生气的天色,更令人提不起劲。幸好,今天是晴朗的一日。懒洋洋的起来,轻手轻脚的活动身体,走到梳化。看这位陌生的朋友睡得好不好,却发现他在地下睡着。
“可不能在地下睡啊。”喃喃自语,吃力的把他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再为他盖上被子。就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为新一日开始工作。
早上,高声雨头晕目眩的在床上起身。想着为什麽会在床上睡着,看四周。毫无间隔的oneroom设计,更具空间感,没有压迫感,却无形中透着一丝丝的压抑与寂然。色彩统一而规律,高雅而冷酷的灰黑,方方正正的菱角。四处无人,只有从浴室花洒转来的水声。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是被拉长的九分䄂衣服。而是简洁俐落的套装睡衣,不过䄂子有点短,看着有点短的睡衣,是你吗?随着阳光渐渐清晰的思绪,但水声停止了,他慌忙的转来转去。但这个oneroom设计的房间毫无躲避之处,安然扭动手柄,准备出来。高声雨就背着浴室方向,不知所措的。
“你什麽时候上班?”安然没头没脑的一句。他走向衣柜,背着他。
“吓,1点。”对这突然的题问,高声雨愕然一下。
“给你,去梳洗一下吧。”把新的梳洗用品给了高声雨,就自顾自的走去厨房。高声雨欣然接受,逃离这尴尬的情况。
安然一边喝着水,一边翻热早餐。放好餐具,倒好果汁。拿起地下的衣服,掉进洗衣机。再拿起扫帚,扫一扫地。短短的几分钟後,高声雨从浴室出来。小心翼翼的,不令身上的水份滴到地上。他们在早餐上沉默不语,一方面是宿醉的威力,另一方面是不熟。但安然,还是细细地帮他更换手掌上的绷带。
高声雨看着时钟,心里嘀咕不安。他打破这片沉寂,问。“我的衣服呢?”
安然从洗衣机抽起他的黑色上衣,看到变形的䄂子。“这不能穿了……”面容扭曲的想着,该不会是自己弄的吧。
高声雨看着衣服,一脸无奈。
“你先穿我的衣服上班吧。”安然把他衣服拿到柜子里,再从衣柜拿出一件简朴的通勤衬衣。
高声雨无法推搪他的好意,只能照直说。“啊,我上班只能穿纯黑的。”
安然想不到是因为工作的原因,他才一身黑色。“这件可以吗?”给了一件纯黑的衬衣。
安然换上一身简约的衣服,配上亮泽的皮鞋,配搭得宜。虽然说人靠衣装,但也要看那个人适合的风格。他很适合这种成熟风,但总有种高高在上,难以捉摸的隔膜。与醉汉时颓废脆弱的他,完全相反。而自己,纯黑衬衣有专业的感觉,但配上自己的白布鞋,就有点不伦不类。没有那专业的感觉,反显得故作成熟似的。看着安然,跟自己比上来真的,差太多。这,就是人生的差距吗。
安然看了看他盯着镜子的自己,皱起眉头。他的造型很清爽,很整洁。有着年龄的青涩,但很可爱。怕他太过焗促,解开自己的颈喉钮。“颈喉钮不要扣比较好呢,比较舒服。”
顺着他的话,高声雨也解开钮扣。看着安然,解了几粒钮扣。没了那份专业性的冷酷,感觉多了份随性,人也变得柔和起来。
高声雨看了看衣䄂,虽然自己穿着衣袖有点短,但还是摺起衣袖,免得弄脏衣服。
“伤得很严重吗?”同事从镜子注视高声雨,那同样黑色的身影。穿着绸缎黑衬衣的他,格外显眼。跟平日单一的衣着不同,更有一丝忧愁美?让他关注到,他手掌上的绷带。
“没有啊,只是小心处理比较好。”高声雨摇头,会心一笑。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由自主想起他。想着,自己身上的衬衣主人,安然。
是早下班的星期五,却着魔似的,宛拒同事的寻欢邀请。携着焦躁的内心,再去到小巷。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焦躁不安的心得到缓解。但,总觉得空荡荡的,无论是脏兮兮的巷子,跟平抑的内心。走到他本应在的位置,坐在那。仰望漆黑的夜空,那大片的星光却什为暗淡,无光芒照亮空洞的内心。四周无人,寂静的小巷,显得更为悲催。到底怀着怎麽的心,才有勇气,独自在喝闷酒呢。看过自己来的方向,自己的影子大得不正常,沉郁,笼罩着自己。
“声雨。”安然抱着啤酒,在高声雨旁边坐下。“要吗?”递给我一瓶啤酒。
是安然,听到他呼喊自己的名字。他记得自己的名字!每个人从心,根深蒂固的渴望被尊重,被接受,被记得。无疑,记得别人的名字,能让人与人间的关系,有更好进展的一步。他双手环抱着大腿,低头,微微笑着,轻轻点头,恭敬的接过啤酒。“谢谢你,安然,啊安先…”眼看也会知道,高声雨与安然的年龄相差什远。他不确定的,想着要不要用上尊称。
“直接叫安然,我想听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高声雨心中的郁闷,被这番话一扫而空,展露微笑。他们渐渐打开话题,享受酒精,看着无边无际的晚空。高声雨偷偷打量,今晚的安然,与平日颓废的他不同。没有了颓废感,反而有种随性,放松的感觉。显得更年轻,更为之帅气。可能都是酒精的错觉吧,连刚刚暗淡无光的星空,也变得明亮。
安然仰望星天,这片熟悉的晚空,是无数日子的倾诉对象。用眼睛,沉静地向天星诉说着抑压。但他一直渴求着,一个能托付心底里的枷锁,诉说心扉的人。应该人人也知道,向流星许愿就能愿望成真。就在那天,他在聚会上得知,流星可能会在晚夜出现。就找了个藉口,冲了出了饭店。走到他独酌个人的小基地,自家店後的小巷,就这样坐在地下,呆滞的凉着晚风,听着夜声,看着天。不出一会,真的遇见上流星,他马上虔敬的向流星,诉愿心底唯一的渴望。到头脑冷静下来,力气像抽空似的,硬生生倒在地下。他讥笑着,讥讽如此脆弱的自己。居然盼求奇蹟的降临,但不争气,不由衷的流下眼泪。可能是醉了的关系,这一连串出格的事,让他消耗太大的力气。就颓然的,继续倒在巷子休息。而那时,高声雨出现了。
安然从他满是啤酒的胶袋,拿出绷带。本只是因为为他包紮,都没了存备,就买新的。想不到,再见到你。想着他自己不太方便包紮,“手。”而且又有绷带,就再为他包紮。他应该想不到,在他的伤口癒合期间,都一直为他包紮。什至是,多年後,也一直为他包紮伤口。
高声雨别过头,盯着地。与他萍水相逢时,自己不情愿的伸出手,可以说帮了他。却到头来,一直受人恩惠,得到帮助的,是自己。完全不对等的付出,他接受不了。从他请的饭,他给的酒,他付出的真诚,一切一切,都令他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