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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所见为最残忍或最温柔,
为最扭曲丑态或最甜美面容,
为高山或大海,为黑夜或白昼,
为乌鸦或白鸽,皆化为你的一静一动:
既然你如此盘据了我整个心窝,
我最真诚的心只好任双眼说谎犯错。”
——WilliamShakespeare
“这两页都是今天的作业。下午去完展览馆就是派对,祝你们拥有一个疯狂的夜晚!”
十二点一到,季白成功将顾辰希堵在交谊厅门口。他这几天都忙着处理校方的事宜,没有在课堂上出现。
“哪里可以找到德国队球衣?”
“什麽?”顾辰希才往自动贩卖机投了零钱,还没反应过来。
“我去了adidas门市,没找到。”季白补上一句。
“我以为你比较喜欢psg?”
几人在第一天已经互相关注了Instagram,他一定是看到了她的限时动态。
“他们又不是没有德国籍的球员。”季白反驳,“所以,你知道地方吗?”
“好吧,有求於人是这麽说的,好啊。”
“我……”
“不,我开玩笑的。”顾辰希忍俊不禁,让季白想起了塞纳河流过巴黎的缱绻,泻湖拥抱威尼斯的宽容,彷佛藏起了全世界的温柔。“一会儿我带你去吧。”
“我对我认路的能力还是挺有自信的。”
“我们回来坐四点的火车,欢迎派对五点开始,你赶得上吗?”顾辰希反问。他拾起刚掉下来的巧克力能量棒,递了一枝出去。
“好吧,谢谢。”
“正好Maxence也想买件拜仁的9号。”
“我需要叫上Clara吗?她也满崇拜Lewandowski。”季白看顾辰希一脸「你认真的吗」,噗嗤地笑出声。
“Maxence他们要去我去过上千次的滑板场,你可以这样告诉她。”
“她对那个肯定没兴趣。”季白咬着能量棒,从背包里翻出手机朝他挥了挥。
“一会儿见。”她有些口齿不清。
虽然这麽说,午餐餐厅里顾辰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幸好车票已经事先买好了。季白百般无聊地盯着班次表,尝试听懂老师们连珠炮般的抱怨语句。火车一到,学生们鱼贯上车,过了几站来到郊区。
ASISIPanometer展览馆是个令人惊艳的景点,虽然外观看上去只是个圆形的建筑,是旁边瓦斯槽的加工厂。
动线带领他们经过几个房间,主要在介绍德勒斯登的历史。与古典的外墙装饰相反,充满了现代感,利用多色的光线与壮阔的音乐营造如梦似幻的场景。
最後,他们走进一个非常宽敞的环状展览厅。晦暗之中,隐约可见规划整齐的街道房屋笼罩在蓝紫色光交而成的夜晚之中。
大厅中央矗立着一个三层观景台,季白花了好一会儿登到顶端。从那儿能将所有布置一览无遗,高达十公尺的画布沿着墙垂挂,几座悬挂的机械设备负责光影及特殊效果,音响环绕着整个空间,平面的画作由此给人三维空间的错觉。
“好一个鬼才艺术家。”季白喃喃道。
“YadegarAsisi,他的名字。在柏林和莱比锡都有相似的展览馆。”
意料之外的声音让她猛地回头,顾辰希就站在她附近,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轮廓无比深邃。
“如果想找你的朋友们,他们在楼下,我刚刚经过才看到。”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疑惑。
“这是你第一次来吗?”
顾辰希颔首当作默认。两人相对无语,季白漫步而行,仔细观察这巨幅令她惊艳的作品。18世纪的德勒斯登城就在周围展开,易北河将城分成两区,几艘小船横过河面,在湛蓝如镜的水面上划开波纹,而孩子们在对岸欢呼迎接着。炊烟在远方林中袅袅升起,隐约可见点点篝火——似乎时间从不是人们停止活动的藉口。旧桥上依然熙来攘往,市区内的各个角落也潜伏着不被黑暗主宰的固执个体。
这室内的星空比现实多了分奇幻的色彩,似乎同一个夜晚,魅惑的夜色掩盖了雾气氤氲的湖泊,齐格弗里德与奥杰塔跳起最後一支悲壮而凄美的舞蹈。忽然,易北河上空炸开了璀璨的光芒,鲜艳的红与耀眼的金交错,韩德尔试图描绘的辉煌景象透过水面的倒映更加令人惊心动魄。
“你瞧,烟火!”季白抓住他的手臂,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些许。
“嘘!天亮了。”他的声音是根飘落的羽毛。
夜晚浑厚的配乐渐歇,然後季白听到了优雅丰满的提琴长音,迤逦而沉着,华丽而庄严,彷佛夏日拐弯淙淙小溪,又彷佛风吹树梢摇曳着星光,湖水丝绒般的宝蓝怀抱着每一位旅者最纯真的梦。弦乐的合奏与思想的流动相互交缠,有那麽一瞬间,没有了耳、更没有了眼、没有了其他感官,灵感的涌泉源源不绝,丰盈了永恒的和谐自身的对话。
“G弦上的咏叹调。”两个不同的声音交叠,季白稍稍转头,彷佛在顾辰希眼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
“我和学校的乐团录过一次,如果你想听的话。”他自豪地补充。
“就是不知道水准如何?”
“会让你满意的。”
写在最後:
虽然ASISIPanometer看起来无法与德勒斯登那些充满历史感的古蹟相比,但却是我很锺情的一个展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