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柳墨妍不会给他什麽回应，所以他继续道，“我去找你的那天，是我回国的第三个礼拜，前几个礼拜，我一直在家里忙着。”
“所以呢？”
她不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什麽。
“你刚刚应该也听见了，你知道徐氏集团吗？”
柳墨妍长睫一震，一下子抬眸去看他，没有做出什麽反应，只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徐又修，徐氏集团的少爷，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了。
“你终於肯看我了。”徐又修沉下的脸又露出笑容，“我是徐氏总裁的二儿子，也是徐氏集团的继承人，四年前，我被我爸送到国外去学习，时间很紧迫，没有给我反抗的余地。”
柳墨妍不知道她是不是没有心，面对这样一个每个表情都因为她而时刻变动的男人，还说着这样的话，她竟然没有半点的动摇。
“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什麽时候才会回国，也许一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我会被永远派遣在国外，替我爸管理他设在海外的子公司。”
可是他当时不知道，只是四年。
“所以你……”
柳墨妍的话未说全，徐又修马上提高了分贝打断她，“所以，我找了一个女人和我演了一出脚踏两条船的戏，是做戏给你看的，当初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包括和你提分手，包括我一夕人间蒸发。”
“……”她放在桌上的手震了一震。
柳墨妍缓了许久，不死心地问道，“可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
当初，他对她说的话可不是演戏能演出来的。
除了绝情，她想不出第二个形容词。
徐又修无奈一笑，“如果不是这样，你又怎麽放得下我？”
一句话，足以显示他到底有多了解她。
他实在太了解她，所以，连之後她的每一个反应他都可以清楚料想到。
如果他当初一去国外就是一辈子，那她怎麽办？
所以，他只能这样做。
“……”柳墨妍长睫一颤，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的确，当初如果他没有那样做，她又怎麽死心，又怎麽放下。
“可是……你怎麽能这样……”柳墨妍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竟颤得不像样。
他怎麽能这样……
这件事情，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四年了，四年过去，她才知道当初的真相。
而他，当初又怎麽能连商量都不和她商量，就这麽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没有给她任何提出意见的机会，被人安排着任何结果，那又和当初他提分手，不给她任何反驳的余地有什麽不一样。
她被蒙在鼓里四年，这四年里，她对他的恨一直都在，可四年过去了，他却突然出现，和她说当初的一切都不是真的，而且还说一切都是为了她精心策划的。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她却隔了四年才知道。
若真像徐又修说的一样，他也许被派遣在海外一辈子，那她不是这一生都不会知道？
柳墨妍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开口道，“你怎麽能这样，丝毫没有顾虑我的感受，自以为安排了一个很完美的结果？”
说到最後，她几乎激动得要站起来。
徐又修将脸上笑容敛去，似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道，“可我一回来，看到的却是你和另外一个男人。”
那男人还在他面前说了那种话。
那晚，他简直喝了一个烂醉。
柳墨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在问她那天那男人是谁，她果断道，“他是我男朋友。”
果然……
徐又修黯下眸色，很快，他又抬眸去看向柳墨妍，眼里坚定，毅然道，“小妍，回来我身边吧。”
呵，不知道为什麽，她现在听他叫自己小妍都觉得恶心。
柳墨妍闭上眼去，冷笑起来连自己都怕，“我问你为什麽，为什麽自以为那样是为我好。”
说完，柳墨妍没有听见他的回应，安静了好一会，她才再一次开口，“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的。”
在徐又修耳里，她的声音是很好听的，轻柔而空灵，像清流一样让人舒心。
可现在，那清流就像百年不化的冰川。
即便这麽想，徐又修仍然不死心追问，“因为他？”
“是。”柳墨妍看他，不久後又认真添了一句，“不过不管有没有他，我之後的人生，都不会有你。”
“……”
不是说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而是之後的人生都不会有你。
“你之前从不会说这种话的。”
她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多具有杀伤力的一句话。
“你要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的本意。”她道。
若没有当初他所做的一切，她又怎麽会这样对他。
“你是不是恨我？”徐又修突然杀出这麽一句。
看她今天的反应，超乎他想像的平静，他不禁想，之前他的选择是不是做错了。
“恨。”柳墨妍毫不犹豫，“为什麽不恨？”
真相浮在眼前，她也无法将恨就这麽一笔勾销。
话落，她看见徐又修敛下眉去，音色有些沉重，透着无奈，“我知道了。”
见他这样子应该是没有话要说了，柳墨妍立刻从椅子上起来就要往外走去，她走到一个座位旁边，突然停了下来。
徐又修惊喜地望着那抹停留下来的背影，脸上再次露出笑容，一颗心几乎要飞起来，却突然听见她道，“也许，你没有变，变的人是我，可你要知道，在後面推着我变的人，是你。”
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说不出话。
“我们之间，只剩下以前了。”她站在一个桌边，纤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桌面上，她往後瞥了他一眼，“各自放了彼此，别让自己难堪。”
说完，也不等他的回应，她便径直拉开大门走了出去，步步都走得决绝而毅然，像他当初。
风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徐又修只觉得刺人耳朵。
他明白她刚才的意思。
因为柳墨妍知道，他对她的心思还在，所以她说放了彼此。
她对他已经是没有感情了，但只要他放下对她的感情，她的影像便不会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当中。
言下之意，只要他放了她，她便也放了他。
多聪明的一个女人……
一个他得不到的女人……
……
回到家的时候，刘逸已经买好两碗面，就等着柳墨妍回来用午餐。
在那之前，他一直在处理着集团的大小事。
早上的时候，他打了通电话给铁洵，让他吩咐人装修一下法务部，把玻璃全改成隔音气密窗，就是里里外外隔三层也得确实做好隔音效果。
铁洵当下对这个要求十分疑惑，但仍是尽责地将一切都办好了。
其实，刘逸的目的很简单，保护她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交接的时间快到了，他现在是能处理多少事情就先处理多少事情。
“怎麽啦？”
他深蓝的双眸逐渐失神，柳墨妍嚼着一口面，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从刚刚到现在，他碗里的面连动都没动过。
她的声音像股清流，一下子便把他唤回。
“那你呢？”刘逸抬眸看她一眼。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没发生什麽事，但他总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
“我？”柳墨妍清楚知道他的观察力很敏锐，瞒不过他，也没有要瞒的意思，便道，“今天我从韩婧那里回来，遇到徐又修了。”
刘逸目光一凛。
遇上他了？
嗯，他突然觉得她今天回来的有些晚。
“他和我说，他是一个集团的少爷，当初的一切都是演给我看的。”柳墨妍放下手中的筷子，“说了那时候离开的真相，最後，他要我回到他身边。”
话落，她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一处是不被射出一个个洞来的，她抬眸，对上的是他近乎火烧的眼神。
那眼神彷佛在说，如果你待会给出的答案我不满意，你就等着被烧死吧。
见状，柳墨妍赶紧道，“因为你，我和他说了，我以後的人生，不会有他。”
她特地将“因为你”三个字加强了重音。
不只这样，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刻意说得很平淡，平淡得没有半点温度，好让刘逸能感觉出来她当时的那股狠意。
闻言，刘逸的脸色才算是缓了一些，这才愿意拿起筷子去吃面。
他没有多意外，之前让铁洵查徐又修的时候，这些他曾被送到国外培育的事情自然都有查到。
刘逸看到的当下就立刻将各个时间点凑上，对当初的事的真相已经有八九成的确定，就只缺这句实话而已。
吃到一半，刘逸突然问道，“毕业了，你住哪里？”
柳墨妍吸着一口面摇头，差点没把面条喷得到处都是，“没有，这栋房子本来就是我爸知道我要来德苑读书，特地找了一个房地产的朋友，签了一个四年的租约。”
柳荃当时可也是费了不少时间去替她谈成这四年的租约。
柳墨妍将嘴里的面嚼乾净了，补道，“本来嘛，这租约就是屋主因为我爸的关系算得格外便宜，现在要毕业了，我也没有一定要住在这里的必要了。”
再说了，屋主也要赚钱的啊，而且这里离薛氏企业也有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