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冥漾决定自己偷溜出村，尽管他还没满十六，元力也没觉醒，不过在黑暗横行的这个时代，他作为妖师还畏畏缩缩不敢出村也太笑掉人家大牙了。
但是他还是给褚冥玥留了一封信，告知自家姊姊出去看看老头公的夥伴後马上回村，不用担心。
其实他原本打算按部就班地来，申请考核，过了便光明正大地出村。
但是他脑中的声音却越来越急，褚冥漾不知道这声音在急什麽，可是他知道，他如果再不出村，找到什麽的话，那就来不及了。
尽管他连什麽来不及都不知道。
褚冥漾就这麽形单影只地只带着新夥伴老头公，跷家了。
「这是什麽！」褚冥玥一早起来，看到褚冥漾小心翼翼折成爱心的便条纸，气得要发疯，「他以为卖个萌就可以跷家了吗！那个死小子！」
折成爱心的便条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姊，我带老头公去看看他的夥伴，很快回来，不用担心。
很快回来……个头啊！
褚冥玥暴怒地召唤出元武，是一把十字弓，她将箭矢搭上弦，往窗外一射。
黑色的箭冲向某个方向後，竟然碎裂了。
「逆追踪，这小子出息了嘛。」褚冥玥怒极反笑，只是那笑声冷到让人不寒而栗。
「哈啾！」褚冥漾打了个大喷嚏，不禁毛骨悚然，褚冥玥该不会已经在诅咒他了吧？
「还好吗？」跟着他出来的人好心地问。
「大概吧，希望回去以後我姊不会把我碎屍万段。」褚冥漾摇摇头，「老头公，接下来往哪走？」
手环往东北的方向扯了扯。
「走吧。」
褚冥漾原本要迈出的脚步顿了顿，有些迟疑：「你跟着我没问题吗，安地尔？」
被唤作安地尔的男子转头，他有着一头深蓝色的长卷发，在月光照映下十分鬼魅，他对褚冥漾一笑：「会有什麽问题？」
「不知道，但总觉得你有其他目的。」褚冥漾很直白地说，「虽然不知道你突然回村的理由是什麽，但你不是早就加入耶吕了吗？」
「看来妖师这几年也不像对外宣称的那样避世嘛。」安地尔毫不在乎地说，「没错，我现在是耶吕鬼王旗下的第一高手。」
「那你是回来讨死的吗？凡斯看见你肯定弄死你。」
「这不就没让他看见嘛。」安地尔漫不经心，「比起我，你这边才比较奇怪吧？一直是听话乖巧的小男孩怎麽好端端跷家了？叛逆期？」
「才不是！」褚冥漾哼了声，「你管不着。」他才不告诉安地尔他出村的真正理由。
「也行。」安地尔倒是很大度，「就跟我一开始告诉你的一样，我可以帮你挡下其他人的追踪，但条件是要让我跟着你。」
「到底跟着我干麻？」褚冥漾对此十分不解，「我可没薪水付你。」
「跟着你，感觉可以找到我要找的东西。」安地尔笑咪咪地说，「这交换条件不错吧，你等於免费赚了一个苦力。」
「免费的最贵，谁知道你在打什麽鬼主意。」褚冥漾脚步不停，「当初冰牙精灵会这麽快战败，是你搞得鬼吧。」
「亚那信错了人。」安地尔悠哉地说，「我早就警告过他，不要轻信任何人，包括我。」
「然後在冰牙战败後，又偷偷保他们平安撤退？」褚冥漾说，「你知道你这样很像神经病吗？」
安地尔闻言哈哈大笑：「确实。不过好久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了。」
「你要是回到村里，我保证我姊姊他们肯定比我更厉害。」褚冥漾喃喃地说。
当初，在世界还没沦为鬼族的盛大游乐园，还是白色种族当家时，他们的族长凡斯与冰牙三王子亚那是好友。
安地尔是後来才出现的。
褚冥漾不太清楚他们三人是怎麽认识的，不过他还记得，他小时候，安地尔是可以随意进出他们妖师据点的，偶尔还会请他喝咖啡，但是咖啡太苦了，他没要。
他曾看过他们三人在凉亭喝茶闲聊的样子，非常惬意又舒心。
不知道什麽时候，安地尔对他特别好，好到他曾有段时间都想认安地尔当乾爹。
後来，大战爆发，妖师再度迁徙隐居，凡斯宣布安地尔为通缉犯，不准对方再靠近他们居住的村落一步。
他那时对此完全不明白，甚至还为此哭闹不休，是後来其他人耐心告诉他，是安地尔一手促成了大战。
安地尔找到了阴影的母体，利用了妖师跟冰牙精灵的血，解开了封印。
封印既解，阴影出世，白色种族措手不及，有大半数的人立即被转化成徒留欲望与恶的低阶鬼族。
於是世界的天平开始倾斜，黑色蔓延人间。
「嘛，只要是有自我与智慧的生命，总有那麽几件想要的东西。」安地尔说，「只是我想要的东西，恰好违背大多数人的利益而已。」
「你真的很奇怪。」褚冥漾说。
「这个嘛，我可不想被你说，褚冥漾。」安地尔依然微笑，「快十六了，结果连元力都没觉醒的妖师也是仅有一人。」
褚冥漾怒瞪他：「我就算没觉醒元力，还是很强。」
「当然，你说了算。」安地尔闲适地说，「不过呢，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再继续往东的话就要进入湖之镇了，那里可是还维持着基本法度的城市……」
「那不是很好吗？」褚冥漾丈二金刚，这有什麽好提醒的？又不是前方有敌来袭。
「问题是，你有带钱吗？」
维持着基本法度代表交易还是需要用到钱，或是用其他东西来以物易物。
褚冥漾掏了掏口袋，几张符咒是不能换的，然而除此之外他身上就只剩下老头公跟衣服了。
他不禁黑了脸。
「要不你在城外补几只石虫进去换？」安地尔建议，「石虫价值很高的，低阶鬼族都爱吃。」
褚冥漾嘴角抽搐：「吃石虫……」那石虫长得跟蟑螂差不多，什麽胃才能很爱吃这种玩意啊！
咦？
褚冥漾猛然转头，疑惑地看着远方。
有人在用妖之歌的力量？不是凯莉……
妖之歌是他们妖师传唱的童谣歌曲，尽管褚冥漾一点都不觉得它的内容算童谣。
这首歌原本只有贰拾伍句，後来各方人马重新编曲填词，又变成落落长一串歌谣。
但是原先带有数字的歌词本来就有力量，能给妖师的幼童使用防身，主旨在溃散敌人的斗志。
不过虽然只有贰时伍句，但是末五句没人用过，褚冥漾也没听过，大部份的妖师都以为只到贰拾为止，他会知道还有後面几句是凡斯告诉他的，但凡斯也没将内容告诉他。
幻境……
拾参老树昏，街萧索，记忆宛如旧？
哪位族人在看人记忆啊？
褚冥漾将视线转回来，他看向安地尔：「你身上有钱吧？」
安地尔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你要用抢的吗？」
褚冥漾想了想，试探性地商量：「我跟你借？」
「可以。」安地尔答应得很乾脆，「我要利息。」
「多少？」
「嗯……没想好，不如看我心情？」
「不行，那就不要算了。」褚冥漾摇头，「我不要冒这个风险。」
「长大了啊，你小时候比较好拐。」安地尔感叹道。
褚冥漾白了他一眼。
＊
褚冥漾的离开立刻惊动到了凡斯，凡斯检查了褚冥玥箭矢的碎屑，皱起眉头。
「这不是漾漾的力量。」他说，「这是安地尔的。」
褚冥玥跟白陵然面面相觑。
「他拐了漾漾？」褚冥玥怒吼。
「不见得，也许漾漾是自愿跟他走的。安地尔本就擅长蛊惑人心。」凡斯沉吟道，「漾漾身上有我的保护，外界对他的影响不会太剧烈，但如果安地尔在旁边搞破坏……」
「还是得尽快找到漾漾，他说要去找老头公的夥伴吧？凯莉呢？」凡斯问道。
「凯莉出村去了。」白陵然脸色不佳地说，「估计去找鬼天盟了。」
「毕竟是兄妹。」褚冥玥冷哼，「还有巫族那边的事情也得解决，已经约好在霍洛莫德村碰头了。」
「原本是想让漾漾接巫族这里的任务的……」白陵然懊恼道，「早知道就先告诉他，漾漾也不会乱跑了。」
「难说，他最近越来越急了。」褚冥玥烦躁地说，「在他脑袋里的声音，一直在催着他出村。」
「凡斯，可以告诉我们了吗？」白陵然看着凡斯，眼光灼灼。
「……等你通过族长考核，我自然会告诉你。」凡斯深深叹口气，「关於漾漾的所有事情。」
「那，巫族那里怎麽办？」白陵然不客气地说，「银爵也没有任何消息，漾漾又跑了，情况恐怕不是很乐观。」
「巫族那里，由我去好了。」褚冥玥说，「正好我对他们的魔药也有点兴趣。」
「小玥？」
「我可以研究一下，看看他们是否有追踪用的魔药。」褚冥玥扯出一抹笑容，那笑怎麽看怎麽咬牙切齿。
「那就……交给你了。」凡斯点点头，「然，你专心准备族长试炼吧。漾漾的找寻我会吩咐哈维恩去做。」
劳碌命的哈维恩，才回村没多久，就又被族长派出去出任务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