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从他牵我手那天,又过了一个月,我每天都在担心王洛林的求救讯息已被欧尼巴德星球接收,他很快就要离去,回去他的星球、他的国度。
我知道他迟早都会离开,但是不要那麽早,如果可以在我的心脏再也无法维持我的生命前夕就好。
这阵子我常回家,我们会趁假日一起去果园采水果,或者躺在他的战机里面数星星。我告诉他,他停战机这块荒芜的土地就是我被我养父捡到的地方,他听闻很惊讶这样的巧合。
我心里他的影子越明显,就变得越贪心,希望老天爷可以多怜悯我一些,让他多留一些时候,多一点时间铺陈这样快乐的时光。
我很努力不露声色,虽然在公司总偶尔会擦肩而过,他和我眼神交会我也尽量别让自己改变太多,免得业务部那群爱嘻闹的兔崽子一天到晚调侃他,让他难以招架。
但,我还是无法逃过史艳文那细腻的法眼,我就说他这辈子肯定生错性别了。
上午十点多,这男人上班不上班,拿着指甲剉刀剉指甲,剉到我座位旁,捱着我,边剉指甲边嘀咕,「我说啊,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纸包不住火。」
「什麽纸包不住火,不要拐弯抹角。」我睨他一眼,装作有听没懂,不知他又有什麽把戏。
他停下剉指甲,一只手绕过我肩膀搭着,跟我装亲热,「亏我们交情这麽好,什麽时候跟你的小鲜肉一起去打牙祭、打保龄球。」
我赶快将他的手从我肩膀拿掉,不希望被我「男朋友」看见,怎麽说他都是男性,我看他已经快忘记自己是男人,可不是我忘记。
「他不会打龄球。」我肯定,搞不好他也不知道保龄球是什麽东西。
「齁⋯⋯你看,果然⋯⋯」史艳文手指着我,脸色哀怨,一副要指责我见色忘友的样子。
「果然什麽?」我赶快制止他说下去,他委屈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我忍住不笑。
他凑来我耳边,脸色一百八十度转变喜滋滋说:「你都没听见喔,全公司都在传你跟王洛林假戏真做的事。」
「什麽假戏真做啊,真无聊耶。」我蹙起眉头瞅着他,嘴巴虽然这麽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谈恋爱,却谈起办公室恋情,我心里还是十分甜蜜。
「这又有什麽关系。」他又开始剉指甲,实在很难找到比他爱漂亮的男人了。
「你赶快回座位,上班时间就爱偷懒。」我继续打我的电脑,不理他,他就打探不到什麽消息了。
「哼,瞒我这麽久,亏我们还闺蜜呢。」他站起来,终於感到无趣要走了。
我真被这男人打败了。
就在史艳文摇着屁股离开我身边,一个业务部女助理紧张兮兮的走进来企划部,往我这边来,我才纳闷她找我什麽事,她随即紧急开口,「王经理刚才张课长打电话回来,说他们在路上出车祸,他受轻伤,可是洛林伤得不轻,救护车已经送往祥和医院。」
我一听惊吓得愣住一秒,紧张得快发起抖来,随即转头看着也愣在座位前的史艳文,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六神无主问:「怎办?洛林出车祸?」
史艳文这时候没像我乱了阵脚,他起身拔腿跑过来,一手拿起我桌旁的包包,一手拉着我紧急说:「赶快去医院啊,还能怎麽办。」
我赶紧和史艳文离开办公室赶去医院,史艳文不忘回头叮咛业务助理,「记得要联络他家人。」
说完史艳文拉着我跑出去,我在他身後说:「洛林在这里没有家人啊。」
「没有家人?」在电梯口等电梯史艳文纳闷问我,「他家人都在国外吗?」
「对⋯⋯对⋯⋯」我不能说在欧尼巴德星球,没人会相信。
我们一起进电梯,我忐忑看着电梯下楼的数字,这时候感到度秒如年的不耐,好像等了一世纪电梯门才打开,史艳文的车就停在不远的马路边,我们跑过去,我心里一直担心着所谓的「不轻」的程度,心镇定不下来。
这阵子我的心跳时常如此大幅的摆荡,坐上车,我要求自己冷静,不要还没到医院先昏倒。
我现在好後悔心里常想着不要他那麽早离开,如果他受伤严重我会宁愿他已经离开了,不要出这场车祸。
到了医院,找了一会看见头上包紮过的张宜仁和医生不知在说些什麽,我紧急走过去,听见张宜仁这麽和医生说:「现在找不到他家人帮他签手术同意书,你们不会这样就撒手不管了吧?」
「还要做检查,最主要他的血型还检验不出来⋯⋯」医生说。
「我们的血型是一样的。」我听到那里忍不住冲过去说,我大概明了,我赌了,我想地球血型也就那几种,我猜想我们是类似机率最高的那型,总比等死好。
医生纳闷的看向我,「喔,那麻烦你去验一下血型。」
我知道验不出来,仍然和护理师一起去抽血检验,他要手术要输血已经够我害怕了,我仍还没看见他现在的状况,一整个心悬在半空中。
***
科克维尔感觉胸口很痛,刚才去做了很多检查,他们说他肋骨断了几根,有一根倒插到内脏,必须紧急手术,他内脏持续在出血,继续下去可能会大量出血性命垂危,可是验不出他的血型,无法为他输血手术。
难道他要死在这里了?
不久前的车祸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没有机会闪,他看见很多车都在另一向等红灯,他们的车正在通行,到路口,他耳边彷佛听见一声很诡异的嗡嗡低鸣,他转头想找声源,就看见右边那部原本停红灯的车子瞬间加速往他们冲过来,一瞬间,不过一两秒,车子即被撞翻滚了一圈,他感觉,那车子冲过来的力道,像自杀式的攻击,根本不像一般车祸。
只是直觉,那部车好像就等在那儿,等他们到路口蓄意冲撞过来。
他们说如果没有血,会先尝试用他自体的血液帮他开刀,可是还在等,要等多久?他感觉他的血快乾了,人越来越虚弱。
「洛林,得救了。」额头包着一个大绷带的张宜仁紧张的过来跟他说:「黄经理说你们的血型一样。」
「黄经理?」科克维尔气若游丝说。
「黄若瑜啊。」
「不行。」黄若瑜心脏已经萎缩中了,科克维尔想起来阻止,可是一动胸口就痛得好像要裂开。
「她身体好得很,你现在先担心你自己。」张宜仁将抱着胸口痛得五官扭曲的科克维尔按下床上。
听警察说开车闯红灯撞他们的驾驶死了,可见那冲击力道多大,张宜仁命大只受轻伤,开车的是他,他绝对不会希望科克维尔过不了这关。
可能已经有手术用的血了,护理师过来急诊室要科克维尔准备手术,科克维尔没有看见黄若瑜,心里不安的问张宜仁,「黄经理人呢?她人呢?」
「你不用担心,她只输一点血给你不会有事。」张宜仁安抚他,他认为输一点血不会有事,他也常去捐血,捐血还可以促进新陈代谢。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他又试图要下床,又痛得跌入床铺。
护理师见状提醒他,「你不要乱动,移动有可能让碎骨插得更深,流更多血,更痛。」
科克维尔安静下来,静静躺在推床被医护人员不知推向哪里,他眼睛却不断搜寻,却都看不见心里担忧的黄若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