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的话，我可以自己来。」
大小姐轻轻按住我的手，澄澈的眸子并不生气。
「那…那个…」我很是愧疚，「我不是不愿意…」
声音因没自信而越来越小，不敢看她的脸。
「亚麻音，我没把你当仆人。」大小姐的嗓音好温柔。
「慢慢来就可以了，先帮我洗头就好，可以吗？」
我温顺的点点头，「是。」
用放了沐浴粉的水打湿她的秀发，我的手指穿过她柔细的发间，替她的头皮按摩。
我对於按摩相当有自信，很多人都称赞过我的技术很好。
仔细的把每一根发丝洗净，我舀起另一桶乾净的水，把泡沫都冲掉。
大小姐低声说了句谢谢後，快速的洗起澡。
我转过身，等待大小姐沐浴完。
等听到刷拉一声的下水後，我才走到浴池的边缘处跪下，按着大小姐圆润的肩膀。
她的肩膀很僵硬，应该是坐一整天车的关系，显得很疲劳。
「大小姐很累吧，睡前需不需要我帮您热一杯牛奶？」我手上动作不停，问着。
「不用了，你也累一整天，晚上不用服侍我，好好睡一觉吧。」
「是。」
不是第一次听见她体贴我的回答，心头涌上阵阵暖意。
太好了，能跟在大小姐身边，真的太好了。
等大小姐泡够後，我帮她擦乾身体，替她换上睡袍。
「你去洗洗吧，我先回房，你好了再到我房间吧。」
既然她这麽说，那我就照做，回到一楼後拿了乾净的衣服，在一楼的浴室中快速的洗好澡，熄灭壁炉的火後再回到大小姐的房间。
她正等着我，头上披着一条毛巾，头发仍是半湿。
虽我也是长发，但已经先用毛巾包起吸收水分，且刚刚在壁炉前烘了一下，虽然很热，但也几乎乾了。
重复帮她擦着发，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终於半乾了。
折腾了许久，大小姐终於能躺上床了。
我坐到房间里头一张天鹅绒的扶手座椅上，打算就此度过一夜。
「亚麻音，过来吧。」
大小姐唤着我，拍拍她身边的空位，示意要我过去。
「大小姐，这样不妥。」我知道她很温柔，愿意跟我共享一个床，但我没办法这麽不顾忌身分的向前。
青草香气笼罩在我的周边，她来到我身旁拉起我。
「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如兰的吐息正好喷洒在我的脖颈处，我一低头，就撞进她那双连黑夜也掩盖不过的澄澈蓝眸里。
我顿时没有拒绝的理由。
被她牵着手带上床，我拘谨的离她一点距离，让自己躺在床的边缘。
「没有其他衣服了吗？」她注意到我身上的仍是衬衫，「这样睡不太舒服吧？」
我诚实地摇摇头，「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学院里配发的只有衬衫和西装外套，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我明天帮你准备一些衣服吧，至少睡觉时要轻松一点。」
她的手滑过我的衣领，沿着扣子向下顺着。
「连衬衫的品质都这麽差，你们学院很穷？」
我思考了一下後回答。
「应该是对我们学生苛刻而已，捐款都用到设备和师资这些东西上了。」
她理解的点点头，把手抽回。
「晚安，明天开始麻烦你了。」
「是。」
虽然是陌生的环境，但我睡得相当好。
也许是有大小姐在的关系，晚上闻着她身上的花草香，很快就进入梦乡。
一睁开眼，便是她美丽的睡颜。
啊…是天使吧。
我忍不住着迷的陷入她端正的容貌里，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缓缓坐起身，我轻手轻脚的帮她掖好被子，深怕打扰她的梦境。
但她睫毛轻颤，双眼张了开来。
呢喃出一声呓语，她多眨了几下眼，才把迷蒙赶了出去。
「早安大小姐，」我轻声道早，「想吃点什麽吗？我替您做。」
她坐起後伸了伸懒腰，一动作，领口的春光顿时外泄。
似乎是睡梦中拉扯到了，睡袍领口的丝带一掉落，那若凝脂的雪白从空隙中裸露了一些。
我一愣，尴尬的撇过头，用余光确认位置後，把丝带捡起快速地帮她系回原位。
大小姐的脸浮上一层红云，对於这场意外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
我也很是窘迫，在跟她说了声要去准备早餐後，仓皇的逃离房间，离开那羞涩的场面。
呼…我大大吐出一口气，拍拍脸颊告诉自己要打起精神。
亚麻音，这又没什麽，对於一名执事来说，服侍主人本来就是义务，对於主人的身体不该多想！
我再三警惕自己後，才到一楼放行李的房间换衣服，准备要做些东西让大小姐当早餐。
一出房门，我看着无限延长的大厅长廊，有些不知该从哪下手。
大小姐昨天确实说过一楼有厨房，可是我不知道确切位置在哪。
放眼望去也没有其他人，我深吸一口气，打算一间一间开。
「诶小毛头！你要干嘛？」低沉浑厚的叫声从远方传来，我回头一看，是昨天驾车的麦克大叔。
「大叔！你来的正好，」我扯开嗓子大喊，「厨房在哪里？」
「大厅对面，再过去就看到了。」他逐渐走进我，皱着眉问：
「你要做饭？」
我点头，「大小姐起床了，你知道大小姐都吃什麽吗？」
他思考一阵子，耸耸肩。
「我不是在里面干活的人，而且大小姐都自己做，我不清楚。」
我不禁脱口问。
「没有其他人服侍大小姐吗？连这种小事都自己来？」
「你昨天不就知道了？除了护卫跟我，现在多了你这小鬼外，这城堡除了老爷跟大小姐没有其他人。」
他不耐烦地回答我，挥挥手要我赶快去做事。
「反正你待久了就知道了，还不快去，让大小姐久等可不是我的错。」
我被赶往厨房做事，但心里还是千万种思绪。
原来费希尔家真的没落到这种地步，看这城堡也还不错，我还以为不会糟到哪里去，看来真的被现任国王打压的很紧啊。
简单烤了吐司跟煎培根蛋，我正犹豫着要泡咖啡还是茶。
打开袋子查看，咖啡豆的袋子明显已经好一阵子没有打开了，红茶相对来说算是有动过的迹象。
最终还是决定泡红茶，我闻了闻气味，很明显是上好的茶叶。
看来也不是金钱上的问题…虽然物品少，但大小姐用的都是好东西。
就连茶器也都是极佳的陶瓷，无一不是贵族的日常规格。
我找了个托盘放上食物，往大小姐的房间前去。
叩叩敲两下门，「打扰了。」
在听到大小姐应声後，我推开房门。
她已经换好衣服了，是天空蓝的长裙，衬托的她腰细腿长。
而头发也梳理好，用条带子简单的紮起。
我把东西放到茶几上，把红茶从茶壶中倒到杯子里。
大小姐坐到座椅上，打量着盘中的食物。
「我不晓得大小姐的饮食习惯，若您不喜欢，我再另外做一份给您。」我摆好刀叉，有些紧张的看着大小姐的反应。
希望她会喜欢，我实在心里没谱。
「我对吃的不挑，」她对我笑笑，「谢谢你。」
我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站在一旁服侍她用餐。
她吃饭的速度不快，咀嚼的很久才咽下，过了一阵子才清空盘中的食物。
「你是怎麽到学院去念书的？」大小姐端起茶杯，问我。
「我是希尔家出身的，世世代代都是执事，从小就被教育如何当个优秀的仆从，跟其他因生活困苦而被送进去的人有点不一样。」
我搔了搔头。
「所以还蛮常被排挤的，不过相处久了就还好了。」
她挑了挑眉，轻轻的点点头。
「看来我猜的是对的，你的黑发黑眼实在是太显眼，完全就是纯正的希尔血统。」
她接下来说的话不禁使我有些羞涩。
「而且与你的血脉一样，一样优秀。」
她温和的称赞我，很是诚挚。
她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卷羊皮纸。
走回来时，她将它交给我。
我低头一看，是我的卖身契。
上面写着我的基本个人资料，有我的签名、学院的落款，还有大小姐的笔迹。
这是？
我看不出大小姐的用意，探询的望向她。
「我说过，我不把你当仆人，把卖身契还给你，要留着要烧毁都在你，你的地位在费希尔家和我相同。」
她淡然的说着，等着我回答。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
我知道大小姐很好，可是我不知道竟到这种程度。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贵族们可以卖掉我们，可以转让给他人，但就是没有人会做这种把卖身契还给下人的事。
亏本的买卖，没人做。
何况当初接我出来时，是有付钱给学院的。
我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只能愣愣的看着大小姐。
「怎麽了？」她温声问，「在想些什麽？」
「我不能收。」我只能说出这句话。
如果没有这张卖身契，我还是能当执事，我知道的。
可是我的世界实在崩塌的太快，我无法想像不再为仆的生活，浓浓的不安笼罩着我。
大小姐没有不高兴，只是理解的点点头。
「你想清楚了？不要这张卖身契，就代表你仍是我的所有物，这样可以吗？」
「想清楚了，」我坚定的回答，「我愿意成为您的物品。」
我看不透她此时的眼神在想些什麽，复杂且有些灰暗。
「我会请人送一些你的必需品过来，今天你就到处看看环境吧，有不懂的就去问麦克。」
她淡淡地吩咐完後，挥手要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