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愣了愣，他不晓得眼前的男人究竟存的是什麽心，不让他离开又说这些话是为了什麽目的，究竟是想干嘛，他猜不到，也不想猜。
他别开眼，「……罢了，我们妖从来没能看透你们人。」
闻言，慕容君兮笑了声，「你错了，连人都未必看得透人。」配上这样的话，显得他的笑声充满了嘲讽，「对了，你叫什麽名字？」
花妖瞪着他，又沉默不语。
「我叫慕容君兮，你呢？」慕容君兮很有耐心，先报上自己的名字以後又问了一次。
「……我叫花殇。」挣扎片刻，花殇最终敌不过慕容君兮的视线，他开口招了自己的名字。
「果真是花妖没错吧？连名字都跟花有关。」慕容君兮问完以後自己点了点头，颇有自问自答的样子在，「花殇，你还想报复吗？」
登时，花殇眼中又充满怨恨：「当然！他害了我那麽多妖谷的夥伴，我定要他陪葬！」
慕容君兮微微皱眉，「你若执意要伤人，那我也必须要收了你，这是我作为道士的职责所在。可你辛辛苦苦化成妖，杀了一个人後又被收服，值得吗？」慕容君兮企图劝谏花殇。
「怎麽不值得？我一条命换他一条命来陪葬我妖谷的亡魂，哪里不值得了？」
慕容君兮双手搭上花殇的肩膀，强迫花殇和自己四目相接，「花殇，从你这麽轻易就相信我这个『人类』，可以得知你本性善良、单纯，现在的你已被仇恨遮蔽双眼，很多事都还有别条路可走，你千万不要因恨而赔上你多年的修为。」
「……」花殇咬牙，别过眼。
慕容君兮又强迫花殇对上自己的眼，他的眼中少了平时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满眸的认真，「他做了那麽多坏事，报应很快就会降临到他身上的。就像那个道士，他最後可不是害人害己？」
被慕容君兮眼里的认真打动，花殇眼中的坚毅稍微软化，「你怎麽能保证那家伙会有报应？有多少人作恶多端，最後还不是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
慕容君兮知道自己的话影响了花殇，他眼中多了些笑意，「偷偷告诉你啊，我其实会看人命相，我在看到那家伙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离大难临头之日不远了，不用你去杀他，他之後就会一无所有……晤，虽然确切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落得那下场的，但据我看到的是——」
慕容君兮拖了长音，眉头紧拧，似乎是在回想之前看见的画面。
「他披头散发，一条腿尽废，又臭又烂；另外，他的左眼被挖掉，左眼眶空荡荡的，看起来还挺骇人的；他坐在路边行乞——大概是他变成乞丐的关系，整个身形、脸庞没有以往的圆润，反而骨瘦如材，而且因为他以前太讨人厌了，所以京城不少人都是特别去看他笑话的……嗯，不管身体还是心灵，都算是嚐到活着比死更痛苦的滋味吧。」
「……」花殇没有回话，他暗自揣测慕容君兮的话是真是假。
慕容君兮偏头，唇角微勾，「现在你知道结果了，你还执意自己动手报仇，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吗？」
既然知道老天最终也会还给妖谷亡魂一个公道，不必他动手，最後结果是自己一直以来希望的——报应降临在那男人身上，那他是否还执意要亲手取了那男人的命，甚至赔上自己多年的修为？
花殇的决心开始动摇，他沉默半晌，「……你为何要一直劝我放弃报仇？」
「我每个雇主的仇人我都会劝他放弃。」慕容君兮察觉得花殇的心情变化，他放开搭在花殇肩上的双手，他转过身去，背对花殇，「仇恨这样的情绪太苦，我不希望有其他人步上我的後尘，所以能劝多少，我就劝多少。」因为他背对着花殇，所以花殇不知道慕容君兮是带着什麽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花殇抿唇，「……你保证那家伙很快就会有报应？」
此话背後代表的含意，便是花殇隐隐相信慕容君兮的话，甚至有要放弃亲手杀人的意思。
慕容君兮很敏锐地察觉到这点。
慕容君兮转过身的时候，脸上是一如往常的微笑，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我保证。你若不信，我可以跟你一起看他报应到来，若我骗你，你随时都可以取了我的命。」
花殇一瞬间差点信了慕容君兮後面那句话，但他马上想到刚刚在黄府，他根本连慕容君兮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省着点吧，我根本打不过你。」花殇没好气地道。
慕容君兮哈哈大笑：「哈哈！你真的很有趣，不过我倒真的想和你同行，怎麽样，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他再次欺身向前，几乎快贴上花殇的脸，脸上挂着邪佞的微笑。
花殇看着眼前的俊脸，忍不住羞红了脸，一把推开慕容君兮，「不、不要动不动就离我这麽近！」
慕容君兮眼里闪着戏谑的光芒，但倒很听话的後退一步，和花殇保持正常距离，「怎麽样？到底愿不愿意与我同行？」他发现他和花殇对话到目前为止，同一个句子他总得重复两次。
花殇神色复杂的看着慕容君兮，他身为妖，不该与人类走太近，更何况眼前的男人是个有伤害他的能力的道士。
他不知道慕容君兮为什麽没有杀了他、为什麽为了要劝他放弃杀了黄老爷而向他泄漏天机，他甚至不明白，慕容君兮究竟是为何邀他同行。
但慕容君兮没由来对他释出的善意，让他直觉性的想要相信这个人，虽然说到底他根本不确定慕容君兮跟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就是想相信——只因为慕容君兮待他好。
其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对於慕容君兮的邀约在瞬间有想允好的冲动——或许是因为他对慕容君兮的信任吧。
慕容君兮不知道花殇复杂的表情下的心思，他带着平时常有的邪佞笑容，耐心的等着花殇的回复。
花殇纠结片刻，「……你为什麽想邀我同行？」
虽然不管原因是什麽，他觉得自己最後都会答应慕容君兮的邀约，可他还是想知道，慕容君兮的笑容背後，究竟是存什麽心思？
慕容君兮眼神有一抹异彩一掠而过，但他很快便掩盖过去，因此花殇并未发现慕容君兮的异样。
「为什麽啊？我想想……」慕容君兮一手撑着下巴，微微偏头，「大概是因为你长得俊吧。」他嘻皮笑脸的回答。
花殇所有复杂的心情都被慕容君兮一句话打乱，他看着慕容君兮，一句话也答不上——请问道长像他这般不正经是正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