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怪梦就像平地一个核弹,炸得秋飒爽过了三天才回魂过来——对於神经线比钢线粗的她而言,这平复的时间已算久。回魂的定义是指,她不再满脑子被那个梦霸占着,甚至渐渐忘了那个梦的一些细节。有时间的话,写下来留念也不错。此後又过了三星期,她生活如常,没有什麽特别事,这其中有一半的日子陪丈夫赶行程。今天凉风有事,不能为她带孩子,她便当个称职的主妇,接送女儿上学放学,外加做家务跟做饭。
「小飒!」
叫唤她的不是一道低沉的男声,而是清脆的童音。正在厨房做饭的飒爽转过身子:「这麽快洗完澡?去沙发看一会电视,很快能吃晚饭。」柳翘轩不是叫她「小飒」就是「老婆」,久而久之,女儿有时也叫她「小飒」,她和翘轩不拘小节,由着女儿。
柳渺渺从後抱着母亲的腰,看见一锅深棕色的浓汤,飘浮着几块煮烂的马铃薯和十几根「触手」,可爱的笑容僵硬了:「什麽玩意?」
「南乳马铃薯炖八爪鱼,味道还不错的,就是有一点咸,等下多喝水好了。」翘轩的行程太忙,到电视台录影後又要跟电影那边的制作组应酬,说不到天光才回家,只好由她做饭。事实上,一个月三十日,翘轩能在家吃正餐的日子不多於四分之一,要不是飒爽婚前就是他的经纪人,在圈中打滚多年、现在有空仍能陪他赶行程,那他们夫妇大概连做小孩的时间也凑不出来。
她不期然想起丈夫如何「善用时间」,在各种古怪的场所、趁着空档对她耍坏,脸蛋微红起来。
「……马铃薯一般不都是用来炖排骨的吗?而且你往里面加了什麽?南乳应该是红红的,这窝东西都比巧克力的颜色还浓。」渺渺面有菜色,捂着鼻子退後几步,那种夹杂甜咸辣的呛味让她肠胃都翻滚起来。
「咦?花椒、八角、老抽、豉油、冰糖、片糖、牛奶、辣椒、还有最重要的南乳……」飒爽扳起指头细数,一双手都不够她数,末了笑说:「你等下细细品尝好了。」
「我要向爸爸求救!」说着,渺渺拔腿就跑,被飒爽眼明手快的擒回来,从後勒着女儿的颈——当然没有使劲:「不准!爸爸今天很忙,不准打扰他!而且妈妈的手艺也没那麽差吧?你这『死女包』一天到晚都妈妈唱反调。」
「谁叫你们结婚纪念日那天,爸爸做了那麽多好菜,妈妈做的跟那天的比起来,悲惨多了!」世上只有爸爸的钢铁肠胃能受得住妈妈的地狱料理,可见他对妈妈的爱情根本是盲目的。
「……你爸那天做菜了吗?」
结婚纪念日那天,说真的,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她只记得自己去买菜,可是没印象之後发生什麽事,简直是醉酒断片的情况。然而,她那天可没喝酒。这几天跟凉风聊电话,她说自己快要被亲爱的甄学(变)长(态)给操死,飒爽好奇问妹妹这次是怎样开罪学长,凉风冷笑道:「你自己干的事还不清楚麽?」就挂了她的线。
说到甄尚宁这人,其实是柳翘轩一位专业模特儿朋友的弟弟,是个圈外人,恰好跟凉风念同一个专业,又比她大一年,就成了她的学长,最初凉风这个少根筋还对他一见锺情,後来才发觉他根本是个心理变态的抖S。原来柳翘轩跟甄氏兄弟的感情挺好,私下偶尔吃饭喝酒,每当凉风做了什麽惹翘轩不顺眼的事,甄尚宁往往就成了刽子手。
秋氏姐妹通电话时,渺渺也在旁,瞪大一双丽眸:「妈妈,你那天害得凉风阿姨这麽惨,现在还好意思问她?她肯定恨死你,我劝你赶紧给她送好吃的日本水果赔罪。」
飒爽搞不懂,那天她到底干了什麽?平日她也挺乱来的,凉风自小到大没少为她「执手尾」,可是生气到这个地步就不太寻常。她又没胆问翘轩,因为作完怪梦、恢复知觉後,她切身感受到翘轩的怒火与痴缠,虽说他平日的需求也不少,但也不常卯足劲折腾她,那天可真是花式百出,直把她做得一脸汗与泪,嗓子都叫哑了。
渺渺又以一副看怪物的样子盯着飒爽:「你又进入『奇怪模式』吗?」
「什麽?」
「就是说,你好似突然变了另一个人似的,都不认得我们。」
「怎麽可能?我有可能认不得世界上的任何人,但绝对不可能连你也认不出来,说到底,」飒爽左右开弓捏着女儿的圆脸:「你这家伙出生的时候折磨了我两天两夜,还不是顺产的,我一辈子记住这个仇了,你化了灰我也认得出来!」
渺渺不满地挣扎:「可是妈妈那天真的很奇怪,现在也奇怪,就好像你完全忘掉结婚纪念日那天的事般。不然你说说看,那天爸爸做了什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