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城这一昏迷整整三个日夜,期间高烧不断,口里呓语着兰儿兰儿,这一声声听在杜晓若的耳里更是千万滋味,再如何想欺骗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眼前人就是禇离了。
为了替他包紮伤口,杜晓若只好一再从自己的身上撕下布料,原本好好的衣裳如今变得似被狗咬的那般不完整。
「都过了三日了,他也该醒了。」看着仍是昏睡的权倾城,杜晓若心想应该在他醒之前离开,毕竟她还没整理好心情去面对他,她也还无法将他当成离哥哥。
「既然你的伤势已稳定了,我也该离开了。」嘴里是这麽说,但心下却犹豫了起来。
正当举棋不定时,权倾城的眼皮动了动,杜晓若见状,明白他就要醒了,当下也不再迟疑,赶紧起身走往洞口的方向而去。
权倾城甫睁眼只来得及看见一道背影走出洞外,他想起身,却觉得乏力,许是失血过多,又几日未进食才如此虚弱吧!
他的喉咙很乾,想喝点水,头颅吃力地转动,瞄见在他的左手边有一稍嫌破旧的碗,里面装着乾净的水,他想爬起来喝水,谁知才离开草堆一点点距离就又躺下,如此反覆试了几次,他终於坐了起来,也如愿解了渴。
放下碗,他这才看见有些新鲜的果子摆在碗的旁边,果子看起来挺新鲜,权倾城想起刚才走出去洞穴的那道背影,心里猜测着是不是那人特地留下给他充饥?
没有犹豫,拿起果子就大口大口的吃着。以他现在的情况,的确需要点东西补充体力,如果那人想害他,大可趁他昏迷时一刀了断,不必大费周张在果子上下毒。
三两下就解决完了眼前的食物,但他却没有饱足感,可能是昏迷太久,体力流失太多,这点东西连塞牙缝都不够。
权倾城低头审视身上的伤口,发现那些较为严重的伤势都已包紮,他看着那些缠在身上的布,很明显那是从衣料上撕下充当包紮布条,这些衣料上的花纹有些细碎的小花,这麽说救他的人是姑娘?
他又想到方才离去的那道背影,那身形的确纤细,此人究竟是谁?又是如何知晓这个洞穴?
难不成──「兰儿?」
这个认知让权倾城又惊又喜,顾不得扯痛身上的伤口,他勉力起身,举步维艰地往洞口走去。
这一声"兰儿"自是让躲在洞穴外偷看的杜晓若听见,她心想该不是被发现身份了吧?又见他奋力起身,目标似乎是洞口,当下慌得只想赶紧找一个地方躲好,可是放眼过去,连一个遮蔽之物都没有,唯今之计只有先离开这里再说。
杜晓若一路狂奔,明知受重伤的权倾城不可能那麽快追得上来,但她实在还没有心理准备该如何面对他,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将自己当成亡命之徒,跑得汗流夹背的片刻都不敢耽搁,直到───
「唉呀,我怎麽跑到这里来了!」
一大片的木碑林立,杜晓若瞬时沉下了心情,慢慢走到刻着自己名字的木碑前。
木碑上本是刻着两行字,第一行是她亲手刻下的七夕之约,第二行是离哥哥的允诺之约。
杜晓若轻抚着禇离刻下的字迹,当她的指尖落在最後一个字时,这才看见还有一行新刻的字写着:等我回来,离。
杜晓若流泪了。
苍天是如何作弄人,在她好不容易等到离哥哥时,竟发现故人已非故人,她甚至想过与其是这样的相遇,倒不如永远不见,至少,在她的心目中,离哥哥就只是离哥哥,而不是那样恶名昭彰的坏人。
「我不会再等你了...」弯身拾起一粒小石,在木碑上刻下十六个字。
今非昔比,人事皆非,回头是岸,望君自重,兰儿。
如果离哥哥不再助纣为虐,等到那麽一天,她就愿意与他相认,否则天涯海角,各不相干。
杜晓若离开了,这次,她走得决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权倾城撑着伤躯,一步一煎熬地走到洞外,他失望了,那里没有人,连风也没有,只有几声鸟鸣,再没有其他。
「不是兰儿吗?」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状况没办法走太长的路,就是久站也很耗力,他需要再多休息几日,将内息调养,不管救他的人是不是兰儿,他都要一个答案。
撑着墙面,他又慢慢走回去草堆盘腿打坐,闭起双眸,专心在运功疗伤上。
长年习武让他恢复的极快,不过二日二夜的调息,权倾城已恢复了七八成,照道理说他应该是高兴的,不过他却是失望的,原因无他,因为这两日以来,他再也没见过当时睁眼时看到的那名姑娘。
不能再见面,他就无法确定那名女子是否就是兰儿,这让他情绪纠结起来。
权倾城想到木碑,或许兰儿会在那里留下只字片语。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那里,果然在木碑上看到了一行新刻的字。
「今非昔比,人事皆非,回头是岸,望君自重,兰儿。」
「今非昔比,人事皆非,回头是岸,望君自重,今非昔比,人事皆非,回头是岸,望君自重,今非昔比,人事皆非,回头是岸,望君自重...」
权倾城读了一遍又一遍,他却怎麽也想不明白兰儿为何留下这样的字句,尤其是那四个字"回头是岸",就像一粒大石撞进他的心湖,让他心窝一揪,喘不过气。
「回头是岸...兰儿为什麽要我回头是岸,她...莫非她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她知道我是谁,却不愿意与我见面?」
胸口好像被挖空,长久以来所思所念所想,在这一瞬间天翻地覆,他本来活着只为了报仇,是兰儿又给了他新的希望,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像个人活着,只是这份希望毁了,被他亲手给毁了。
权倾城千算万算,怎麽也没算到当兰儿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时,会选择离他而去。
慢着!兰儿为什麽会知道他是谁?
当这个问题飞进权倾城的脑海时,他开始冷静下来。
姑且假设是兰儿替他疗伤,在疗伤的过程看见他背後的刺青,所以因此断定他就是禇离,可是除此之外,兰儿又如何肯定他现在的身份是左相府的大公子呢?
权倾城敛眸思索,很快得到一个结论。
他是不是可以合理的怀疑,兰儿早就认识他权倾城这个身份,然後又在无意中得知他就是禇离,这麽推论下来似乎就说得过去。
这八、九年来,兰儿若早知道他是谁,那麽木碑上就会更早刻下那十六个字,但是并没有,照这刻痕,是近日才刻上去的,而他最後在木碑刻下字的时间是五天之前,也就是说在这五天的时间,兰儿确实出现过,更大的可能也帮他疗了伤,然後她一定料到他会再来木碑这里,所以刻意留下这十六个字。
思绪走到这里里,权倾城突然眸光一亮。
「兰儿肯定就在我的身边,而且还是我认识的人,她很有可能也同我一般改名换姓...」将范围慢慢缩小後,权倾城心底出现了一个人。
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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