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颖镇,位於墨京南郊,镇上不大,也就六七百人。居民多以务农为生,种种米粮蔬菜水果,有剩余的就运到墨京卖,虽然不特别富庶但生活也无虞。小镇里人口少,民风纯朴,有一点事就能闹得全镇皆知。
所以,一年多前叶家一夕之间去掉八十八口人,那可是闹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大家都说叶家肯定事招了什麽邪祟才会闹得如此下场,当时每天日落後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生怕灾祸降临在自家。
虽然官府如临大敌,派出大批人马家家户户盘查,但最後却是以误食毒物草草结案。没想到祸事过去一年多,原以为事件已经落幕,却在这两三个月传出闹鬼的消息。
我们四人三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昏黄,民居里一个接一个亮起暖黄色的灯光。走在大街上,不少人好奇地打量着我们,大概因为这里外地人不多的关系。
「总算到了!骑了一整天的马,累死我了,屁股都要裂了。」我看到路口那写着南颖镇的石碑时心里特别开心。
「我看大部分是千羽控的马,你能有多累?」清禾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还有意炫耀骑术让马乖巧地绕了个圈还不影响前进。
由於我表达了想练骑术的决心,千羽就说坐在後头他没办法教我,於是我只能坐在千羽前面,让他的手带着我拉疆绳,一边讲解控马时的微妙技巧一边示范给我看。第一次控马着时领略的慢,不过千羽倒是极有耐心,不厌其烦地教着。
只是我在感受控马技巧的时候,不在计画内的也感受到千羽的气息擦过耳边,微痒却又酥麻,马上没多余的空间想挪根本没地方挪。还有那温热的体温在马匹奔驰时因为胸背相贴传了过来,还带点千羽身上的清香,总觉得两个大男人这样骑马的画面应该很是微妙,清禾来笑过我几句,而朔月则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後就骑在前头没说话。
「我们找间客栈吧!」我只是找个话说着,其实这小镇上几乎都是平房,一眼可以望穿的街上商铺不多,客栈也就只有一间小小不起眼的饭馆兼着经营着。
走进窄小的悦来客栈,里头连一桌客人都没有,已经是傍晚时分连油灯都只舍得点一盏,一个像是掌柜兼小二的中年男子闷坐在柜台後。还是因为我进门时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发出了点声响才让掌柜的注意到我们,他一看见有客人,立刻从冲到门口笑着招呼着,「客官要来点什麽?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住店都要。」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况且这阵子也没什麽选择。
掌柜的听到要吃饭也要住店,立刻笑得更谄媚了,「客官要几间房?」
「四间。」清禾道。
「两间。」千羽道。
我疑惑地望向千羽,没等我问,千羽就开口;「两个人一起住好有个照应。」
「说的有理。」朔月轻笑出声,「就要两间房。」
既然朔月开口,那就是决定了,掌柜的领着我们往房子後面走,「好的,客官这边请。」
这里的房间不比墨京里的大客栈,除了房间窄小陈旧了些外,还有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但床铺被褥看着还算乾净,眼下也没其他更好的选择,加上也没要在镇上多待,就暂且住下了。
晚饭自然也是在这悦来客栈吃了,悦来客栈厨子的厨艺当然比不上墨竹茶居狗子他爹重金聘请的名厨,但做起家常小菜倒也清爽可口,常言道入境随俗,在这小镇里也没什麽好挑剔的,况且再怎麽说都比神殿里的粗茶淡饭好多了。
我们四人又坐了一桌,客栈里十张桌子就只坐了我们这一张,这间客栈的生意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惨澹。
趁着上菜的时候随口和掌柜的攀谈几句,「掌柜的,今天就我们这一组客人啊?」
掌柜的不知道是不是想表示客栈的生意没那麽糟,笑笑地表示,「前几天有过两组客人的。」
「这样啊,南颖的外地人都这麽少吗?」
「不是的,以前总还有些过路人,但从一年多前那件事之後,就没什麽人爱打这里经过。」掌柜的一脸缅怀的神色,想必当年他的生意比现在好多了。
「叶氏家宅吗?」
掌柜的一听,赶紧比了个噤声的手式,神神秘秘的说:「嘘,你们是外地人不知道,这事在这里大家都闭口不提的。」
「掌柜的给我们说说吧?要不我们都不知道,要是犯了忌讳那可不好。」越被说不能说,那就越想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我在墨京听到的消息肯定不比当地人说的清楚,如今如果能让掌柜的说一说,那肯定对我们这次的行动很有帮助。
「这个--」
「拜托你了。」我眨了眨眼用真诚的目光看着掌柜的,旁边的清禾则是在掌柜手心里塞了一锭银子。
掌柜的立刻眼睛一亮,眉开眼笑地把银子收进衣兜里,「好吧,既然你们想知道的话。」
「当然,您说,我们洗耳恭听。」我赶紧拉着张椅子让掌柜的坐下。
掌柜的看着我们全都望向他,似乎也来了精神,清了清喉咙,「当年南颖镇最大的一户人家就是叶家了,他们是从墨京搬来的,十几二十年有了吧,落脚後就在南颖枝开散叶,做的是药材的营生,在镇上开了间药铺,因为镇上也就只有这麽一间药铺,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掌柜的说道这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喉,目光望向远方,叹了口气後道:「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一年多前某一天张家媳妇要上药铺给张老太太抓药,但是快到晌午药铺都没开,她等着急了就上叶氏宅邸敲门,结果敲了老半天也没人来开门。有人发现这事不对头,就去报了官。我们这镇上小没出过什麽事,官府里的人也不多,就只有一名主事老爷、一名师爷,两个捕快。官府接到消息就让捕快去查探,後来看着敲门没人应就架了梯子让捕快翻墙进去。结果,这进宅子的捕快是一边吐一边从里面开门出来的,那脸色白的像张纸。」
「里面发生什麽事?」
「叶家的人都死了,死得极惨,七孔流血口吐白沫,男女老少无一幸免,但宅子里却一点异状都没有,钱财仍在,值钱的物事也没少,没有打斗的痕迹,邻居也没听见什麽奇怪的声响,不知道为什麽突然一个晚上,一家子就没了。」
「听说当时动静很大?」
「能不大吗?八十几条人命啊,当时墨京里派了大官来查,但是查了三个月也没查到凶手,只说是井里的水可能有问题,这件事就用中毒结了案。仵作验完屍後,说是怕疫病传染,八十几口人的屍体就在镇外找块地烧了,那几天一早打开门都觉得闻到一股诡异的烧焦味。」掌柜的一副不愿回想的表情。
「就这样?」
「当然。」掌柜的一脸『都告诉你们了』的表情。
我看掌柜的这样觉得不够意思啊,立马出声:「掌柜的,既然你都说了,那不能只说一半啊,最近叶家闹鬼的事也给我们说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