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垂下了眼，手里攥着同学们的考卷，忽然觉得自己离他们好远，是真的处於不同的世界啊。
「怎麽了？你在看什麽？」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後方冒了出来，若以昕颤了下肩膀。
看见一团橘黄色的身影，若以昕才想起来这的要事。「大雄先生！我差点以为我被你放鸽子了！」
「抱歉、抱歉！刚在厨房帮忙，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
若以昕看着他仍旧全副武装的套着大熊装，「你不热吗？还是老板规定不能脱？」
「没事，这里有冷气呢。」大雄先生笑着说道，「保持一点神秘感，你们这些女学生才会找我拍照啊，否则万一看到我是个四十岁的中年大叔，大熊餐厅大概要倒了。」
闻言。若以昕被他的话逗得眼睛都笑眯了。
「我们去员工休息室吧，那里比较安静。」
若以昕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後，临走前，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廖凌安他们的方向，却在下一秒与韩尚沉得发黑的的眼眸四目相接。
若以昕登时傻了，全身僵硬得不像话，内心慌乱不已。她试图让自己冷静，随即又想，她为什麽要紧张？她跟韩尚不过就是同校学生，偶尔遇上也没什麽大不了，而且她最近也没有麻烦到他。
於是，也不知自己是出於什麽立场在对他摆架子，她努嘴，鼻子哼了一声就转头跟上大雄先生的脚步，明显不屑的模样让韩尚微微挑了眉。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
韩尚淡淡的应了声，目光缓慢的自远处收回。
「那我刚说了什麽？」
「我妈想凑合我们。」他言简意赅，却不见任何惊慌。
廖凌安见得这般冷静的口吻，完全不把这当一回事。「这是攸关到我们的终生大事耶！」
「交往又不见得要结婚。」韩尚悠悠的说。
「你难道觉得吴主任在开玩笑吗？」
「没有，她不开玩笑。」
「那、那你为什麽还这麽冷静？让你妈这样随便决定？」廖凌安激动的拍桌，「现在都什麽时代了，门当户对这种想法不觉得很低俗？」
韩尚瞥了她一眼。
「呃……我这不是在骂你妈。」
然而韩尚在意的只是这句话的语病：「若用现在的话来说，我觉得那是价值观相似。」
廖凌安与他的家庭背景相像，父母都是师字辈，就客观来说，廖凌安聪明漂亮、识大体，这样优秀於其他女孩子的她，自然过得了吴玫那一关。
「反正我没喜欢的人。」韩尚侧头，毫不客气的打量廖凌安全身，「你也……不差。」
她斜了韩尚一眼，将就的口气听了就不悦。「我怎麽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韩尚垂眸，淡淡的说道：「你不是他的小孩，对於她的话，都可以选择不听、不看、不采纳。」韩尚答得轻松。
对於吴玫的个性他很清楚，无疑就是自顾自提供一些自认为有用的方法，从不顾虑他人的感受。
在她的世界，被情感绊住脚的人，只会是一辈子的输家，所以无论是交往、结婚生子，她只看得到从中能够获取多少利益。
她会想让廖凌安成为他的另一半，肯定是因为看见了她整体的优秀，以及她不慕荣利的性格，吴玫无需费心思来提防她。
「可是对方是你妈，我不能想怎样就怎样……我的高中还有一年。」她可不想得罪她。
老实说，吴玫的存在太让人喘不过气，真不知道韩尚这十七年是怎麽云淡风轻的走来，她光是想像自己被困在父母的手中摆弄，就浑身不舒畅。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韩尚突然一问。
没预料到会接收到这样的问话，廖凌安的表情出现少有的迟疑，韩尚自然是没少捕捉这一点。
然而，廖凌安随即恢复平时大咧咧的模样，「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来得很突然……你知道的嘛！我自由惯了，突然多了一个类似未婚夫的人，我很有压力啊！」
「所以你喜欢我？」
廖凌安抿了抿唇，「你确实很优秀，要颜值也有，跟我的性格也挺互补，而且以後生出来的孩子还会是高智商呢。」
「你想真远。」韩尚莞尔。
廖凌安会找韩尚商量这件事，用意是想看他能不能旁敲侧击的让吴玫收了这个心思，然而韩尚却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甚至看上去是挺接受这份荒谬的提议。
她叹口气：「没有爱到底要怎麽共度人生的下半辈子，光是想像就觉得痛苦……」
语落。只见韩尚不重不轻的说：「可以的，我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出生。」
他的父母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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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昕咬着笔杆，脑子用力，连同写字的手劲也加重，根本全身都在出力。
大雄先生笑出声：「放轻松，你不是才高二吗？怎麽搞得像是明天就要学测？」
「因为我得学会这些啊……」她一边涂涂改改，一边回话，眉头皱得几乎可以碾死一堆蚂蚁。
除了会之外，还得知道怎麽讲解给同学听，这才是若以昕觉得最难的。
「这些题目都是进阶题，有些还超出范围。」大雄先生一边审题一边说，「若基本观念都没建立好，直接算这些题目并不太适合。」
若以昕当然知道，碍於她本身就是个不太会说谎的人，只好据实以告。
「韩尚？」大雄先生疑惑道，「是二年一班那个资优生吗？」
「大雄先生知道他？」
「很难不知道吧。」他笑了笑，「吃饭时总会听到几个小女生在讨论，段考周也是，他的名字太常出现了，我耳朵都长茧了。」他掏了掏耳朵。
若以昕笑弯了眼，真是愈来愈喜欢他了，跟大雄先生相处起来意外的轻松愉快，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没有任何负担。
「是啊，他真的很好。」优秀得令她望尘莫及。
听闻，大雄先生轻轻一笑：「好这个字其实不是对等的，因为每个人的好都不同，你有你的好，他有他的，而且相信我，你绝对不比韩尚差。」
他的话让若以昕感到温暖无比，顿时觉得勇气满满。
「就是说啊，聪明是天赋，但并不能表示我们就是笨。」
出乎意料的，大雄先生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虽然被一个带着头套的人指导画面实在诡异，但他的耐心很好，不厌其烦的讲了好几次。她听不懂，他就换个说法，让若以昕好感动。
「今天就先这样吧，这些题目都有点难度，你回去好好消化。」他说，「一次说太多，如果都没听懂，也是白说。」
若以昕大力的点了点头，「谢谢大雄先生！」
「赶快回去吧，天色都暗了。」
「我以後如果有什麽问题……都可以来问你吗？」
大雄先生爽快的答应，「我这个时间都会在这，你有问题就来员休室找我，但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可不想穿着玩偶装开班授课。」
若以昕又被他的幽默惹笑，用力的点头，举起手在唇边做出拉起拉链的动作：「我绝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这可是我的特权啊。」
「回家小心。」
若以昕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什麽，她突然回头：「对了，大雄先生，你要是有什麽烦恼也可以跟我说喔。」
他一怔，头套巧妙的遮住他所有情绪，然而若以昕依旧从他的眼神看到了一些什麽，但太快了，她来不及细想，就见他搔了搔头：「我应该没有什麽可说，都是一些抱怨客人的话……你会觉得烦吧。」
「没关系，都告诉我吧。」若以昕歪头笑道，「虽然我不能保证给出多厉害的意见，但我愿意听你说。」
若以昕再次朝他颔首，接着拎着书包，心情愉悦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