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轻敲他的房门时,已经过午夜了。
她手中的那碗热汤冒着阵阵白烟,而她瘦弱的双手颤的厉害。
门把轻声转动。
她咬住唇,强迫自己留在原地。
那张依旧苍白、浓妆艳抹的僵硬脸庞。
「干嘛?」他半打开门,斜斜倚着门。蝶儿在他面前显得十分娇小。
「你的…汤。」蝶儿将汤递到他胸前。
格尔看着她不断回避视线的眼睛,沉默着。良久,他抬起头,看向远处。「不用了。」
「啊?」蝶儿的心凉了一半,她将拿汤的手收回腰际。
「我喝过了。」
「可是…」她有些委屈。脚底的伤口讽笑着她的失败,狠狠扎着她虚弱的身子。
「怎麽…?」格尔问道。
「没什麽。」蝶儿高傲的提高音量:「我绝对不是在生气。」
他笑笑,挑起眉。「喔,这样啊。那我先告辞了。」
她的脸开始发热,晕红。她在他掩上门前,转头就走。
只剩下一片黑暗。
蝶儿摸黑中勉强看出一丛玫瑰,她颤抖的将汤倒了下去。
他怎麽就不懂?怎麽会不懂?
「蝶儿。」
她一惊,慌忙将倾斜的汤碗拿正,迅速扭过身。
格尔高瘦的身影斜在门口。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碗。
他伸出手。
「干嘛?」蝶儿防卫性的退了一步。
「拿来。」格尔轻声命令。
「啊…」她为难的犹豫着。「我明天再…」
他一只手随意的倚着门框,另只手仍定在半空。「拿来。」
她低着头,缓缓走上前。
热空气凝结在一瞬间,凝睇着她走向他的每一步。
格尔的皮靴在视线中渐渐清晰,再一步便会撞上。
然後他们就这样静止着。像忘了词的演员,失忆的呆着,灵魂则不知去向。
直到格尔冰冷的右手接过了几乎见底的碗。
他仰头一口喝光。「挺好的。」
蝶儿咬着下唇,露出害羞的微笑。「嗯。」
她从他手中拿过碗,雀跃的蹦了几下。「我走了!」
他点点头,勉强勾起嘴角。目送她散发着喜悦的背影深入夜色。
咬牙。「废物。」磁性低音痛苦的咒骂。
黑暗笼罩下,格尔如石膏般冰冷,失去血色的左手异常清晰,手背的青筋暴露。
他紧按着,用力至发疼。
皮革与指尖的摩擦有些发热。破皮了。
不知不觉中,逐渐松开,痛蜿蜒的从指尖散至每个细胞。
那东西直直坠落,清脆的发出哐当声响。
格尔呆愣的望向地上映着月光的匕首。
时间流过,总留下深刻的情感。或爱或恨。
不能再拖延了。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用过去这十九年的汗水,用牵绊着他一生的怨恨。
只差勇气。
他有情感,而情感使他总徘徊在懦弱的羽翅下,无可挣脱。
格尔伸手折下一朵微凋的玫瑰,用那柔软的瓣儿轻触双唇。「有爱有恨,死亡就是难逃的。不是吗?」
血红的玫瑰,与他的唇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