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不懂尚怀筠,尚怀筠也搞不懂我。
那天我们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那之後,日子平淡的过了,三个月之後,我并没有对胡冠宇提出「续约」。
於是他约我出来聊最後一次。
那天我一如往常跟他约会的时候一样,穿了一件牛仔裤跟一件乾燥玫瑰色的薄长袖衬衫。
这天下着雨,入冬之後的东北季风,总是带着雨水而来。
我走进咖啡馆的时候,身上也沾染了一些水气。
胡冠宇早就到了咖啡馆了,还替我点了一杯热奶茶。
我在位置上坐下,顺手拂了拂我一身的水汽。
「下雨了,冷吗?」他关心的问。
我摇摇头,「外头有点凉,室内还好。」
说完这句话之後,我们两个都有点尴尬,一时之间谁也没先说话。我拿着搅拌棒回避什麽似的搅拌着我面前的奶茶。
「所以你,没有考虑续约?」胡冠宇还是开口了。
我沈默了几秒,「对不起。」
「没关系,这是当初说好的。」他苦笑,「但我可以询问原因吗?是因为祖治渊吗?」
我不意外他想要问个清楚,但凡被分手的那个人,总是想知道原因的,我也是,所以这个问题我也问过。
我意外的是,他怎麽会觉得跟祖治渊有关系?
「不是,当然不是。」我郑重的否认,「你怎麽会这麽问?」
「我看你们感情很好的样子,我以为等到跟我分手之後你们就会交往了。」
我失笑,「我们是好朋友,不会交往的。」
「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胡冠宇淡淡的说,但他见我脸上有些怔愣,「算了,或许是我不甘心,所以硬要找个原因出来而已,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没有机会,只是交往了三个月,我以为可以相处出感情来。」
我默不作声片刻,才又开口,「对不起,我没办法。」
我还想说点什麽,但胡冠宇很快的就打断我的话,「没关系,我都懂。」
奶茶的正上方飘着氤氲的水蒸气,我低着头,持续的搅拌着。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为什麽我不行?」胡冠宇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就要下雨的压抑。
我抬起头看他,他的表情还是跟那天一样的自然,要不是刚刚那两句话泄露的情绪,我真以为我们只是在讨论报告。
「不是你不行,是我不好……」
说了这句话之後,我忽然恍神了几秒。
我想起了我跟谭纬文分手那天,他说都是自己不对的话,现在我终於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你一切都很好,是我不好,不能爱上你。
我忽然一阵心酸,原来谭纬文是这个意思,原来我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不能爱上的人。
或是曾经爱过,但是已经不爱了。
「对不起……」我又说了一次,「真的,你很好,你一定会遇到喜欢你的女生,我……」
我想说我配不上你,可是又想起了谭纬文。
原来他说的话这麽有玄机,我到今天才明白。
胡冠宇眼见问不出答案,也没有再多说什麽就离开了。
等他离开了之後,我看着落地床上蜿蜒而下的雨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谭纬文。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新女友,或者当初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已经跟他在一起了呢?
我终於可以肆无忌惮的思念谭纬文,而不用怕对不起谁了。
一整个下午,我就坐在咖啡馆中,慢慢的喝着饮料。
有时回想我笑倒在谭纬文怀中的情景,有时候又想,如果谭纬文可以像胡冠宇那样对我那就好了。
但想的最多的,却是把谭纬文跟胡冠宇所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的比较了一番。
比如谭纬文永远都不会事先替我点好饮料,而胡冠宇总是会替我先买好。
又比如,谭纬文看见我跟祖治渊在一起,却从来没说过一句吃醋的话,只有对我开开玩笑,要我不能夸奖别的男人,不然他会吃醋。
哪知道,最後先离开的人居然是他。
我低下头,眼泪轻轻的掉进已经凉了的奶茶里。
无声无息的,这一滴眼泪只有接触奶茶的那一瞬间激起了一些涟漪,而後就消失无踪了。
我还沈浸在我的悲伤里,手机却忽然响了。
我抹抹眼泪,擤了鼻涕,确定没有人看得出异状之後,才接起了电话。
「喂?」
「欸,尚雅芹,你在哪?」祖治渊劈头就问。
「我在捷运站附近的咖啡馆。」
「喔,我刚刚看见谭纬文了。」祖治渊声音里带着一点激动,「他挽着一个挺漂亮的女生,走进百货公司了,你要不要来看?」
「在哪!」我激动的脱口而出,下一秒却又清醒过来,「不去了。」
我去又能怎样?
我早已不是能问「她是谁」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