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离去之後,我才知道原来思念是件如此让人恐惧的事。而在恐惧当中度过的时间尤其漫长,可这一年来我的恐惧却逐渐减退,许是大限之期快到了吧?
终於能够见到她了。
最近我常想:见到她的那一刻,该说些什麽呢?
想着这些,便让我对每日的到来充满期待,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再等等我,再过一下,我就能见到你了。
「老梁啊。」住在隔壁床的林老头端着一盘水果朝我走来,「你最近怎麽了?看起来心情这麽好。」
「没什麽。」我笑笑,叉起盘中的苹果,一口咬下。
真甜。
今天不知为何有种强烈的预感,就是今天了吧?一想到这个连平时让人生厌的配药时间都使人心情愉悦了起来,也是我脸上的期待之情太过明显,还被林老头嘲笑是不是吃药吃傻了?拿个药还开心成这样。
和林老头道过晚安,拿起抽屉里的镜子确定自己的状态。
头发今天洗过了,不油,只可惜量太少了。
眼睛里也没有眼屎,可这血丝怎麽都消不掉呢?
胡子刮了、牙也刷乾净了、衣着也很整齐,很好。
不算满意地收起镜子躺到床上,抬手关掉床头的灯後将双手在胸前交握,扬起嘴角静静地等待着。
她肯定能认出我的吧?她还是那麽年轻漂亮的样子,希望不要嫌弃这个遭老头子才好,我心里如此想着。
听着指针规律的转动声,我感受到意识逐渐模糊,但似乎只是困了。是我太着急了吗?看来时间还没到呢,真让人失望。
叹了口气,我缓缓睁开眼,却见一名身着唐装的年轻男子立於窗边,嘴角带着抹浅笑。
「老先生等很久了吗?」
「请问你是?」我有些疑惑,虽然困倦,但也没到了连人的脚步声都听不清的程度,更别提是再如此安静的夜晚。
我转头看像林老头,见平时浅眠的一点声响都容易被惊动的他紧闭双眼,似是陷入了昏睡,连平时那震天响的打呼声都停了。
「唤我喻郎君便是。」他微微倾身,「不用担心,只是让那位睡熟些而已。」
「找我有什麽事吗?」也许是从他身上散发的氛围十分平和,面对这名自称喻郎君的陌生青年我心中并没有丝毫不安。
「敢问老先生是否姓梁名凯?」他步至床边,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身後并没有影子。。
看来是等到了吧?
「我是,喻郎君是来带我走的吗?」我闭上眼等待着,却只听见他隐隐的笑声。
「看来我不是老先生等待的对象呢。」见我睁眼,喻郎君歛起笑,「虽然不是,可我想老先生想做的我应该也能达到才是。」
「你知道我想做什麽?」
「那是自然,我是被老先生的执念唤来的。」
执念吗?
「老先生是想见到您的妻子吧?」他低下头,轻抚着手腕间,「并不是只有百年之後方能得偿所愿,老先生可知?」
见我不解地皱眉,喻郎君这才开口解释道:「我能送老先生回到过去。」
「能回多久?」
「回去的时间、要待多久都由您自行决定,只有一点望老先生牢记:」喻郎君露出了第一个除微笑之外的表情,「不能改变过去发生过的事。」
「好。」我点头,「那接下来该怎麽做?」
「请老先生放松、闭上眼,想想自己想要回到什麽时候,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都越仔细越好。」
我半信半疑地闭上眼,照着喻郎君的指示在心里默念着。
「老先生准备好了吗?」我点头,听见喻郎君的声音继续响起,「老先生准备好我就开始了,接下来不管发生什麽,都请您千万不要睁眼,直到听见我说可以睁了再睁。」
说完这段话後,我感觉到我好像浮了起来,周身暖暖的,耳边围绕着喻郎君的喃喃声,似是咒语、又似是祝词。伴着声声呢喃,意识也随着越离越远,而在快要陷入沉睡时,身体却若失重般下坠。
我牢记喻郎君的嘱咐紧闭着眼,失重感消失了也不敢睁开,直到那令人安心的声音再度响起:
「老先生,您可以睁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