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最後一个月,许岭回学校帮忙筹备迎新宿营,而阿娇则和老大去日本玩,她爸穿上深色和服戴上墨镜,有种让人重出江湖的错觉。
罗妤乔说她不爱粉红色,所以挑了橘黄色的和服,许岭总是不小心看着她的照片发呆。
而系上这次正好跟小光他们系合办迎新,两个人每天几乎是同进同出,多亏小光这个大嗓门,他系上的同学知道了他不少事⋯⋯比如,他女朋友是其中一位新生。
「许岭!你来!」美宣组的同学向他招手。
他们正在做大家的名牌,一直要问出那位神秘女友的名字,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桌上清一色摆的都是女生的名牌。
「来!这个,筱慈。」他摇摇头。
「这个这个,外国名,艾莉。」他摇摇头。
「慕雯?施培?子萱?啊!玲玲!」他再摇摇头,平常紧绷的面容被这麽一闹,眼角慢慢融化,嘴唇因为憋笑而微微抿起。
「好难噢,我随边抽,最後一个了。」同学闭起眼睛,两只手在桌上洗着名牌,许岭见她捏起一张,好看的手写字配上简约设计的水蓝色名牌。
「妤乔。」桌边的同学一起念出上头的名字。
而那是他们第一次看许岭笑得那麽开心。
有时候一忙,回到家都快十二点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起一些事。
他之前问过阿娇补习的事,她似乎对自己说溜嘴很懊恼,「是我叫阿平不要告诉你的啦,不想让你觉得我很弱。」他当下没有察觉不对劲,只是摸摸她的手臂说他从来不会这样想。
但他忘了阿娇话常常说一半,不愿意多做解释,他後来才明白,就算他没有那个意思,他仍带给她自卑。
他的喜欢对她来说⋯⋯仍是负担?许岭心头一颤,床边的手机也随之一震。
阿娇明天就要入住宿舍了,因为兴奋而无法入睡,「欸欸,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啊!」他侧过身体点着键盘,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我一整天都会在系馆忙,晚上带宵夜给你。」
「啊那不用啦!你忙!晚上你也很累了,等你有空啊!」
他懊恼地看着他们的对话,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但他最後仍只是回了个好。隔天晚上最後一个验收,他就跟平常一样完成自己负责的游戏,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心不在焉。
还好这次很顺利,九点准时开检讨会,约莫十点多大家就能离开了。
他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心里有些闷闷的,和小光说了声会晚点回家,「齁——要去找阿娇。」小光露出色眯眯的笑容,他用力推他的头,想让小光的脑袋归位才不会每次都想歪。
在前往女宿校区的路上,他买了很喜欢的那摊卤味。
看着一间一间开着灯的女宿大楼,他打电话给阿娇,接起来後那头意外的吵杂。
「喂!怎麽了?」她听起来很开心。
「你不在宿舍?」他孤身站在昏黄的路灯下。
「对啊!我跟室友出来买宵夜,正准备要回去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卤味,最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也买了宵夜,想跟你一起吃。」
「啊?昨天不是说不用吗!我们买了很多食物欸,跟你说我室友超好笑的,我已经有预感我们会是好麻吉。」
「嗯,那就好。」
「不用带来给我啦⋯⋯你应该很饿,赶快吃吧。还是⋯⋯你已经到宿舍了?」
「没有,我才刚买好,那我就回家了。」
他们互道晚安,挂电话前还能听到她室友问是谁的声音。许岭因为说谎而感到罪恶,无助的愣在原地。一下少了她的声音,他觉得特别凄凉,後巷还应紧的刮起晚风,吹得手中的塑胶袋窸窣作响。
他默默地去牵车,不远处走来几个刚停好车的女生,他将卤味挂好,戴上安全帽,打算等那些女生通过後再将机车退出去。
一回头,隔着挡风罩,他还是与雁平对上了眼。
「许岭?」那个安全帽和熟悉的车牌,她绝对不会认错。
他掀开挡风罩,点了一下头,「你怎麽在这里?你们先上去,我今天就最後一个洗澡吧。」几个女生欢呼几声就先离开了。
「唉,我好不容易猜拳赢了可以第一个洗说。」她开玩笑的轻叹一口气。
「抱歉。」也许是还没调适好心情,他下意识就道了歉。
「干嘛跟我认真啦!倒是你,这麽晚了还在女宿外头,案情不单纯。」许岭脱掉安全帽,待雁平看清楚他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开玩笑了,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她就是感觉得到有什麽事发生。
许岭来女宿只会有一个原因,「今天是阿娇入住的日子。」雁平说。
「嗯。」他点点头。
「你们吵架了?」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许岭摇摇头,「是我没有跟她讲好。」他低垂着眼,穿着黑色风衣和黑色裤子,整个人几乎融入夜色之中,带给她满满的距离感。
对雁平来说,这就是最难的部分,怎麽让许岭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几年下来,她也累积了一些经验,「我有很多时间,她们每个人洗澡都要一小时。」她夸张的翻了一个白眼。
许岭不喜欢因为自己的事而耽搁或麻烦到别人,所以先表明自己「非常有空」是个好的开始。
「不要逼我开始猜噢,你最受不了的那种。」接下来小小恐吓一下。
他总算放下手中的安全帽,看到挂在前头的食物,「要吃卤味吗?」他问。
「免费的当然要啊!」
雁平贪吃的凑过去,坐在他隔壁的机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