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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我绝对会全部夺回来。
罗西南迪一直都记得,比他大两岁的哥哥──多弗朗明哥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什麽样的表情。
嘴巴里面,泥土、青草还有血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因为刚挨了一顿揍,他们兄弟两人像破烂的抹布一样,狼狈地躺在地上。罗西南迪紧紧抱着被他藏在衣服底下的面包,一想到他们一家今天总算有像样的东西能吃,开心的感觉便涌上心头,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没力气去笑了。
罗西南迪仰躺在地上,双手打开成大字形,断断续续地喘着气。他真的累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变成一颗石头,不会感到痛也不会饿,只是一动也不动地一直躺在这里。就在他做着这样无可奈何的幻想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罗西南迪忍着疼痛,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他的哥哥准备从地上爬起来。
哥哥双膝跪在地上,用伤痕累累的手支撑身体。哥哥身上的伤口从没减少的迹象,罗西南迪知道,那是因为哥哥总是会优先保护他的缘故。所以每当看到这样的哥哥时,罗西南迪一方面感到愧疚,另一方面也对这样的哥哥抱有无比的敬佩。
哥哥,休息一下吧。罗西南迪本想这麽说,但在他瞄到哥哥脸上的表情时,所有想说的话都消失於无色的空气中。
多弗朗明哥背对着阳光,紧握住的拳头在如黑色冰块的阴影底下微微颤抖,牙齿深处时不时传出喀擦喀擦的声响。破裂的墨镜底下、那双眼睛里面,彷佛有一团跳动的火球住在里面。它越烧越旺,像是要烧尽所有它所触碰到的东西。
「等着瞧吧,被那些下贱的人类夺走的东西,总有一天我绝对会全部夺回来!」
明知道哥哥憎恶的对象不是自己,罗西南迪却不禁感到寒毛竖立。
这是罗西南迪第一次,从敬爱的哥哥身上感受到恐惧。
◇◇
爸爸曾经抱着他的那双厚实的大手,已经没了温度。
「爸爸死了。」
拿着枪的凶手再一次将残酷的事实揣到他面前。那人的声音比冬天的河水还要冰冷,冷到罗西南迪几乎都快认不出是谁在说话。
「我的家人只剩下你了,罗西南迪。」彷佛只是在阐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实般,多弗朗明哥的声音冷静的令人害怕,「现在我们都一样,除了彼此之外,没有人能够相信了。」
这句话是束缚。也是多弗朗明哥送给自己和罗西南迪的诅咒。
罗西南迪咬着下嘴唇,让滚滚泪水落到爸爸冷冰冰的手上。他不想接受哥哥说的是对的,不然……这个世界也太孤单,太悲伤了。在这样孤单、悲伤的世界下,他该怎麽做才能活下去?他们的罪又该怎麽做才能被原谅?
但他找不到能够反驳的话语,喉咙深处彷佛有火在燃烧,连一个完整的音都发不出来,只能静静等着悲伤流乾。
◇◇
「从今以後,他们就是我们新的家人。」
托雷波尔、威尔可、帝雅曼铁、皮卡,多佛开心地向他一一介绍那四个人,虽然除了威尔可以外其他人都比多佛还大上几岁,但那些人在看着多佛的眼神,不是亲戚看的他们兄弟时总是笑咪咪的眼睛,更不是爸爸妈妈那样温柔的注视。那时罗西南迪没察觉,是过了许久之後他才想起──那四个人看着多佛时,就跟多佛看到新奇玩具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这是我弟弟,罗西南迪。」
多佛开心地向四人介绍他。那四个人看多佛跟看他的眼神落差很大,由於他们表情里的失望太过明显,罗西南迪深深低下了头。他很快就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新家人,但看到多佛高兴的样子,那句不要却又怎麽也说不出口。
在『家人宣言』之後又过了一阵子。其实,托雷波尔他们对他并不坏,但罗西南迪知道,那是因为他是『多佛朗明哥的弟弟』,而不是因为他是『罗西南迪』。而自从认识托雷波尔他们之後,罗西南迪觉得记忆中的哥哥离他越来越远了。对於多佛的变化,他很不安,却发现自己只能学着接受。
决定逃跑的那一天,来的很突然。
那天他迷了路。过去迷路时,罗西南迪都会站在原地等哥哥过来,不过这次他一反常态地抬起沉重的脚步,他也说不出自己这麽做的理由,就是随意地选了个方向前进。他漫无目的地一直走,最初只是像只慢吞吞的牛,拖着脚步前行。直到越过一个小山丘,看到蓝绿色的大海毫无止尽地往远方延伸时,他开始跑了起来。
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望见停泊在岸边的大海,直到浓浓的海水味窜进他的鼻腔,『逃跑』这个念头突然鲜明地浮现在他脑中。然後他开始哭了起来,像个八岁的孩子一样,哭的惨烈。
罗西南迪终於听到了,那个在他心中、一直被他忽视的声音。
在他的心里面,一直都住着一个小男孩,他瘦小、懦弱,长长的金色浏海盖过他的眼睛,那个男孩总是低头看着地板,静静地掉着眼泪,罗西南迪从来没问过男孩为何而哭,只是一直看着他。
而在哥哥杀掉爸爸之後,罗西南迪连哭泣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大概那个小男孩也在那声枪响下死掉了吧,当时他茫然地想。
不过罗西南迪又找到他了!这次小男孩没有哭,他抬起了头,用着明亮、坚毅的声音对他说。
「你离开了哥哥。」
声音在脑内回响。
「你选择的。」
◇◇
逃离哥哥,偷偷上船後,罗西南迪躲在一个被搁在船舱角落、不起眼的小木箱里面。然後在起起伏伏的大海上,跟着木箱一起左摇右摆,罗西南迪才刚上船就开始怀念起平稳的陆地。
渡过好几个在海上漂泊的夜晚後,罗西南迪开始习惯在摇晃的木箱内入眠,知道什麽时候可以出来找食物吃,有时候他还会在无人的船舱跟着甲板的船员们一起做早操。
然後他发现有件事他怎麽都无法习惯。不是飘着木头霉味的狭窄船舱、不是窄的无法伸直手脚的箱子内部、也不是那个乾硬又无味的面包。
而是听着箱子外面的人们的欢笑声,他却只能孤零零地一个人躲在阴暗潮湿的小空间。明明与那些人之间只隔着一小片薄薄的木板,他却像被丢弃到世界的另一侧,永远到不了光亮的所在之地。
那时候罗西南迪明白了。
──原来『孤独』才是能杀死他的最後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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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20191012
修20191024改错字。
修20191114
修20191115
修20200222中段修改
作者:如果当时罗西南迪选了别条路,大概就会遇到战国吧。
这篇同人就是罗西南迪在遇到战国之前,先遇到了女主的if路线。
话说回来主线完全没推进欸,笑死。
最後,欢迎任何挑错或感想,当然只是想聊天也欢迎,我最会尬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