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宸安和钟立禹此刻正在合奏教室进行管弦乐合奏,一个拉小提琴,一个拉大提琴,手指都灵活的在纸板上跳跃着,时而抬头看着指挥,时而低下头仔细的看着谱上的音符。
指挥放下指挥棒,开始点名:「我要打击声部、低音铜管加低大(低音大提琴)从第C段开始,我打两拍就下去。」指挥再度举起手,确认刚刚点到的乐器都上嘴时,这才又开始挥动手上的指挥棒。
低音铜管的低沉、稳重再加上打击声部重重落下的节奏,令人内心也掀起一股躁动,手脚也跟着一起打起拍子。
「定音鼓,」指挥的手在半空中画了半个圆圈,示意要演奏的同学停下。「你C段後六小节的地方渐强再明显一点。啊大鼓你是在怕什麽东西,不要怕!打得确定一点,使出你吃奶的力气,打破了我们就有新的大鼓了。」指挥开玩笑的说着,引起底下同学一阵哄堂大笑。
萨克斯风声部的廖禹诚大笑着,「你现在正在打的大鼓就是因为被你们打击声部学长打破才会买这颗新的。」
负责大鼓的同学也笑了出来,「我会抱着把大鼓打破的决心认真的。」
休息时间一到,洪宸安没有跟其他同学一样喝水休息,反而拿着小提琴走出合奏教室,在走廊上拉起了刚刚练习时一直拉不顺的快速音群。这次他被分到小提琴二部,对他来说,或是一整个乐团来说,不管是时常负责主旋律和高音部分的一部,还是辅助及和音的二、三部,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他必须赶快练好才行,才不会耽误整个乐团,这是练团时相当忌讳的地方。
钟立禹因为觉得无聊也走了出来,看见了认真练习的洪宸安,於是他拿着水壶站在一旁看着。音乐系的学生是很辛苦的,不是每个人都是音乐神童,大部分的人都是靠着一分的天分和九十九分的努力才能撑到现在。
追寻音乐的道路更是崎岖,可能刚开始都很顺,但随着程度越来越高、曲子越来越难,往往都会碰上撞墙期,开始觉得挫折、不想练习、讨厌音乐这种想法,但这些都是过程。
眼睛酸、手指酸、手指破皮、脚酸、坐到屁股痛……等这些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日常,就看谁能够撑到最後。
「我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不适合走音乐啊?」洪宸安突然放下小提琴转过身面向钟立禹问道,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差点没把钟立禹吓死。
「到底适不适合我是不知道,」他走到洪宸安旁边,「不过很多事不走到最後谁也不知道答案,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次这样没错啦,可是当你在一条路上走得越久,就会发现厉害的人还有很多,想要坚持下去的动力也就越少。」洪宸安边说边低头看着手上的小提琴,眼中藏了些只有音乐系学生才会有的情绪。
「追求音乐了路上本来就是孤独的,坚持下去的人就是赢家。」钟立禹开口,又是个云淡风轻的语调。
洪宸安忍住想赏他後脑杓一掌的冲动,「你又知道了?」斜眼瞪了他一眼。
「我看多了。」钟立禹转身,休息够了,准备要回合奏教室。
「欸欸欸!别走啊!」洪宸安快步追了上去。「莫非你音乐世家出生?」
「不是。」
「你背後其实来头不小对吧?」
「没这回事。」
「该不会你爸妈是音乐系教授?咦?我记得我们系上就有一位姓钟的教授……」
「没有!」钟立禹吼了一声,额角爆出青筋。
「心虚心虚!」洪宸安也不遑多让。
「我……」钟立禹嘴角抽动几下,感到无言以对。「第一,我家不是音乐世家,是礼仪师世家!第二,我背後一丁点来头也没有很抱歉,可怕到你不敢听!第三,我们系上才没有姓钟的教授!」
洪宸安愣在原地,他敢说,这是他考上大学以来第一次听到钟立禹讲这麽多话。
一阵尴尬过後,「等一下……」他又抓到了什麽重点了,「礼仪师世家?礼、仪、师、世、家?Areyouserious?Justakidding,right?」
钟立禹不喜欢骂脏话,也不想骂,不文雅的字眼一项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但他现在有股冲动想要把那些不文雅、妨碍风俗的字眼全部补上去,一个都不漏的填上去!
但不行,他可是艺术的化身,是很有气质的,必须忍住。
要、忍、住!
洪宸安看着钟立禹那一阵红一阵青的俊脸,又见他深呼吸了几次,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在克制些什麽,於是他开口:「所以,你有灵异体质吗?」
轰!
「Shit……」钟立禹转头瞪向他,「我不准你再问我任何一个问题,不准,乖乖闭上你的嘴。」他确定他今天回家就要拿出中文辞典和英汉辞典把不文雅的字全部拿萤光笔深深标注起来!
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出现一道蓝色闪电打了下来,两人纷纷往走廊外看去。
洪宸安傻眼,不敢相信刚刚大自然的力量,也配合的太好,他惊讶的张大嘴,只差口水没流出来。
钟立禹也没好到哪,内心不停降罪於自己太过激动,忍不住伸手扶额。
「刚刚……刚刚那道闪电是你那灵异体质展现出来的技能吗?」没料洪宸安没感到任何一丝害怕,反而有了更多的问题。
钟立禹又下了个决定,从现在开始他不要再讲话了,绝不。
再讲就是猪,是猪!
听到没?就是猪!
於是他大步走向合奏教室,伸手打开门,要赶快逃离事发现场,暗自庆幸小提琴声部和大提琴声部中间隔着中提琴声部。
「钟立禹你等等啊,我还没问完呢!」
正当洪宸安要一起跟进合奏教室时,正好撞上钟立禹上秒才用力关上的门,他惨叫了一声,而这一幕刚好被萨克斯风声部的廖禹诚看到,「哈哈哈,洪宸安你有病喔,撞门欸,是嫌自己不够笨吗?」
洪宸安用拿琴弓的那只手摀着自己可怜了鼻子,「干,很痛啦,笑屁……」
「哈哈哈哈哈!」
钟立禹装作没自己的事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