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郁庭一直都是生理时钟很准的那种人。就是那种例假日照样六点爬起来的，对於周末还补不到什麽眠这点她实在有点望天无语。
她习惯性地伸手拔了手机的充电插座，在字体可爱的锁屏上瞄了眼时间——
10/21Saturday6:07AM
倒是挺早。他们一群子人可是约在早上十点的，这七早八早六点就醒的都是哪些个破事儿！
平躺在床上自暴自弃的象徵性赖了下床，最终杜郁庭仍是认命地坐起身来，想着这四个小时到底要干些什麽。作为一个认真上进的新好青年，这种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就是要一早爬起来抱着课本看！
说实在的，这第一次段考的时间也是卡在一个不上不下诡异的时间点。十一月初的学生音乐比赛，偏要在十月底塞个段考？总之是个大写的黑人问号。
杜郁庭朝着窗外按下手机的快门键，一片澄蓝的天空，穹顶好高好高的，还懒懒散散地飘了几片行云。挺适合发限时，却不禁为这莫名早的苍郁而抹了一把辛酸泪。
周六六点的天空
内文如是打着。随後杜郁庭很安详地选择收起手机，坐到书桌前抱起一本三十古文翻起了师说。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韩大才子。杜郁庭的思绪开始在文字的汪洋里翻飞，韩愈口里师者是不是有解惑似乎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
约莫早上九点多的时候，杜郁庭偕着刘品柔坐到了火车站。
「好像有点太早到了。」刘品柔看了眼手表，指针正指向九点十七分的位置。从火车站到图书馆也就是走个五分钟的事儿。
「何止有点。」杜郁庭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要不先去喝点东西吧，我嘴馋了。」
「胖死好了。」刘品柔翻了个白眼：「跟你说，请我喝星巴克就不会胖了喔，要不要请？」
「吵喔。」杜郁庭道：「根本是你自己想喝吧，自己去买，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可付担不起您老的开销。」
但最後还是请了。原因是被刘品柔威胁不请饮料数学就只剩十分。
两人各拿着一杯星冰乐，杜郁庭看了下自己清瘦了不少的钱包，狠狠地瞪向刘品柔。若眼神能杀人，刘品柔早去超生一百万遍了。
星冰乐那份量实在少得可怜，喝个两口就没了，无法的她们也只能缓步走去图书馆。自动门一打开，便是一阵冷气的凉风吹来。
里头早有认识的人坐在那儿抱着课本低头猛看。估摸着是数学，这麽摧残人的东西估计世界上也没俩了。
「啊，郁庭你来坐这儿，专业国文家教——」仪队数资的女孩儿叶汶彤一看见杜郁庭，便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她边上来。说来这次国文的出题老师是人称大魔王的高三语资班班导，就也带了高二的语资班。
「那我的数学你要教我吗？」听了叶汶彤这番话，杜郁庭不禁是一阵欲哭无泪。
「教不起教不起，我数学也没那麽好好吗。」叶汶彤一声失笑。
「我就觉得考完第一天我大概就直接往生了。」杜郁庭将数学讲义拿出来：「数学跟物理同一天考唉？根本就直接成仙了。」
「宝贝儿，你还是先把前面的平面方程式搞懂吧。」坐在里面的谢馨昀也出声道：「平面方程式我还能教你，就别劳动我们叶问大姐了。」叶问，叶汶彤的小名，三类排名永远都在前十的学霸。
「讲这什麽话，还劳动咧……」
作为数学的回报，杜郁庭当起了国文的翻译机兼专业家教。
「韩愈是唐代提倡古文运动的，和柳宗元，欧阳修已经到宋代了耶姊姊。」她看着谢馨昀递来的考卷：「您老错的有点夸张喔，呃，文以明道是柳宗元……文以载道才是韩愈……您国文确定还行吗？还没寿终正寝吧？」
谢馨昀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是一声噗哧笑了出来。於是杜郁庭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欸，彦君你被呛了耶。」谢馨昀朝杜郁庭身後的方向龇牙咧嘴的一笑。杜郁庭赶忙往後一看，发现甫进图书馆没见到人的冯彦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然呢，小公主你要教我吗？」冯彦君很自然地走到杜郁庭对面空着的位置，从她手中拿回那张属於他的国文模拟满江红试卷：「不过……小公主你的数学实在让我有些惊愕呀，大概就和这张考卷差不多。」
浓浓的酸味。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好烦。」杜郁庭翻了个白眼：「你教我数学我就教你国文。」
「这样有等价吗？」冯彦君摆明了就是想闹杜郁庭，於是又笑道：「亏本生意我可不做啊，小公主。」
「罗哩八嗦的，不然都不要啊，我去问汶彤。」杜郁庭哼了一声，作势要走边嘟囔道：「数学好的还差你一个呀。」
「你会不会太可爱了点。」冯彦君见她这个反应简直笑到不行，手臂一伸便扯住了杜郁庭的外套衣摆：「坐好，我教还不行了？」
「死小孩！」杜郁庭又翻了个白眼。
***
冯彦君的教法确实简单明了，那些被学校老师讲的很难的概念经他一解释马上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杜郁庭觉得图书馆这一趟没帮别人教到多少国文，却是被冯彦君好好的恶补了次数学。
10:08PM
yjfeng_4719：小公主，到家了吧？
杜郁庭一回家打开手机便是这条刚发来不久的讯息。最近冯彦君总是这样，一放学回家便要传类似的讯息过来，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杜郁庭先是一笑，便回传了条讯息：
yuting_0811：你会不会太闲……不是都要段考了？
看起来是真的挺闲。过不到十秒钟，聊天视窗马上跳出已读和正在输入中的图示。
yjfeng_4719：天资聪颖，不用读
yuting_0811：鬼扯，数资的都这样吗？家铭都快哭了吧
薛家铭，数资班的班导，也教语资的数学。
yjfeng_4719：还好啦，语资也差不多
yuting_0811：你怎麽话这麽多我问号欸
最近他们的对话模式似乎有向干话发展的趋势，虽然两人对此浑不在意。
「在和谁聊天啊？」今日暂居在杜郁庭家的刘品柔忽地凑过头来，杜郁庭还来不及遮住萤幕，就让刘品柔给看得一清二楚：「唉唷，敢情你们段考前还能这样悠哉地打情骂俏？」
「什麽打情骂俏，讲话注意一点喔。」杜郁庭一脸哭笑不得。
「认真？」刘品柔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萤幕：「好啦，快点过来教我英文啦，在那边磨磨唧唧的。」
「别，你回来还要念书啊，这次是打算考几名？」
「拜托，你都脱离音乐教育体系到升学高中来了，还想像以前那样念通识乐理就好了喔？」刘品柔翻了个白眼：「我就觉得很奇怪，你明明不喜欢念书还硬要来普通高中。」
「中间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知是太久没听旁人提起这件事情，一时间杜郁庭竟是皱起了眉头。
「我真的不相信只是因为他的关系。」刘品柔道，只见杜郁庭眼里的神采顿时一暗。她又道：「拜托，姐姐，你现在都高二了，跟我还有什麽不好说的吗？」
「就真的只是因为他。」
「都过了那麽久了，你怎麽可能还没释怀？」刘品柔口气软了下来：「我跟你都认识多久了，你一件事情会记挂多久我怎麽不知道。」
「我只想远离所有有关他的事情。」杜郁庭云淡风轻地扔下这句话来：「我不知道跟你讲这个你会不会信，其实原本我并不打算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情。」
「宝贝，我听你说呀。」
「……」杜郁庭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进刘品柔眼里：「你知道，就算在别人眼里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在我眼里他永远就是那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又没人叫你把她想成多好的一个人，你要喜欢谁讨厌谁别人才管不着。」刘品柔道：「就算那阵子他发了限时又怎麽样，你都退追他了，眼不见为净罗？」
「我只是烦，大家都把我当恶人看。」
「哪有大家都把你当恶人看，根本就是他自己搞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才整天闲闲没事做只会发限时讨拍。」听到这里，刘品柔不禁翻了个白眼：「就算他发给那些人看又怎麽样？你还能上法院告他、下跪跟他道歉不成？」
杜郁庭只沈默不语，刘品柔见状不禁又开口道：「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又管不着，爱想什麽就想什麽。那时候一定不只有我有这种想法，那种东西看多了谁都会烦都只会觉得他很可悲，谁没谈过感情谁没受过伤，全世界的人都经历过的事情偏偏他就爱拿出来说嘴。
「到最後他还是只会发限时，姊姊跟你说，心平气和是面对脑残的必要过程。」
闻前几句分明都很正常，在最後一句却突然变了调，让杜郁庭不禁一声失笑：「明明就是受伤是爱情的必修学分，别乱改好吗。」
「没有差好吗。」刘品柔又翻了个白眼：「小姊姊，彦君那麽好一个人摆在你面前了，你还要去想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吗？」
「所以说关彦君什麽事了。」杜郁庭一脸哭笑不得：「你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就别跟我讲这些了好吗，找你的Vic去。」
「我才不想理他。」刘品柔傲娇地哼了声，眼神却是慢慢软了下来。
此时冯彦君又是一条讯息传过来：
10:15PM
yjfeng_4719：十点了小公主，要考试的快去睡觉吧
专心看着讯息的杜郁庭完全没发现让刘品柔全看得彻底了。刘品柔暧昧地呵呵笑道：「瞧，这不是挺好的吗，还要关心你的睡眠时间。」
「啊，你干嘛看我讯息啊！」杜郁庭忙把手机屏幕锁起来起来。
「都看光了还藏个什麽呢。」刘品柔倒是一脸无所谓，看了实在让杜郁庭很想朝她的脸上一拳揍下去。
好死不死冯彦君又传了条讯息过来，又把锁定的萤幕打开了：
yjfeng_4719：早上那麽早起，早点睡不过分吧？
「哇噻，连你几点起来都知道喔。」刘品柔实在笑到不行：「这麽关心你生活作息的男人，直接嫁了吧。」
「滚啦，早上那篇限时我就不信你没看到。」杜郁庭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要回去了，快点走啦我还没洗澡欸。」
「不知感恩的臭小孩，开导你还要被你这样对待。」刘品柔又道：「好啦好啦，我先回去了，掰掰。」
「快滚，掰掰。」
待刘品柔回到家，发现杜郁庭在她离开没多久後便传了条讯息过来。
yuting_0811：太嘴炮了，扣分
愣了一下子才又回过神来，她才听出杜郁庭的弦外之音。刘品柔不禁嘴角一勾，骂了句臭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