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晴空万里,碧空如洗,一片黄澄澄的稻穗,树影扶疏。
一少年肩荷锄徐徐而行,偶遇一老者,老者观其少年身穿藏青色布衣,剑眉星目,发束微松,系着两颗琉璃珠一青一黄,几分恣意、几分洒脱,是个十分俊俏的公子。
老者道:「公子,请留步。」少年停下脚步。
「今日有缘巧遇,便赠公子几句话,看公子印堂发黑,一喜一忧,忧的是今日必有血光之灾,喜的是得遇贵人逢凶化吉。」说完,老者便转身离去。
少年心想:我可是混世大魔王,可谓人见人怕鬼见鬼愁,妖魔鬼道避之唯恐不及,怎可能来招惹我?并不放在心上。
片刻,来到田裹,动了锄头松松土,挖了洞,埋下些许种子。举起—只手擦汗,提着木桶往河边走去。已是秋天,天气怎还这般炎热,竟也是弄得满身汗。双手盛水往脸上一泼,顿时清凉许多,提了水,往回走去,便见一颀长白色身影向他走来。
青衣少年冲着他笑了笑,说:「天气这麽热,哥哥怎麽来了?」眼里全是笑意。
虽说天热,但身穿白衣、发束银冠的少年一脸从容,好似一只优雅白蝶乘风而来,未见一滴汗。
「正因为寒峭不耐热,所以带来梅子汁。」把手上的瓶子提了提。
「哥哥。你先过去,我浇完水便来。」
墨华目光随手指了指方向不远处望去,黄黄绿绿,一片秋之意。
稍後,石寒峭拿起瓶子便要一饮而尽。
「等等。」墨华只手握住瓶身,随後道:「可以了。」
清凉梅汁一入口,石寒峭脸上尽是舒畅之意,戏谑道:「书华真是好功力,难怪他人都说,凡靠近你三尺,便觉一身寒。」
墨华从怀裹掏出一只白帕,石之寒峭接了过去,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顺手将帕子塞进自己的怀裹。
两人背靠树干并肩而坐,石寒峭掀起斗笠,拿起放在芭蕉叶上的馒头,一张口正要咬下……
「寒峭。」墨华急忙道。
石寒峭一脸疑惑,道:「这馒头怎麽了?不是今早你给我的。」眼见墨华似乎有疑,又说:「难不成你是怕有人趁本公子专心农事之时下了毒?」语毕,石寒峭一口咬下嚼了嚼,咽了下去,两三口之後,石寒峭面带惨色,突然伸手拍掉墨华手中的馒头,哑哑道:「馒头有毒。」
墨华一听馒头有毒,左手立刻捉住石寒峭下颚,右手伸出食指便往口中戳。墨华感到指间一丝湿软扫过,先是愣了一下,又继续往口中探,石寒峭轻咬住他的手指,再次用舌尖扫过指腹,然後舔了舔,感觉手指修长而指结分明,绝对是双好看的手。
墨华感到一阵恶寒,脸色仍一派镇定,波澜不惊,琉璃色的双眼透露着九分诧异,一分怒意,直直盯着石寒峭黑白分明的双眸。
石寒峭一脸笑谑:「哥哥,你上当了!」拔腿就跑,直直往树丛的小径里钻。
墨华呆呆看着被轻薄过的手指,上头还有淡淡的齿印,手微微颤抖。瞬间,回过神来,冷冷道:「石寒峭,出来,石寒峭,你、出、来。」
「石寒峭,别闹了……」墨华略带无聊又无耐的语气说。语未尽,突然听见石寒峭一声惨叫:「啊……」
墨华扔下手中的馒头,飞似地往树丛里钻。两排树,树枝交错行成一个小隧道,只容一人爬行通过,身上尽是黄黄绿绿的落叶。
穿过幽幽小径,眼前光明乍现,山青水碧,风光明媚,隧道出口前,有一坑洞,坑洞周围的草是绿的,却是凌乱不堪,再往前一步,土壤松软异常。墨华脸一沉,心想不妙,莫非石寒峭跌入洞中,眼中全是担忧之色,毫不犹豫纵身一跃往洞中去。
在坑道中滑行一会儿,看见眼前藏青的身影躺在地上,单手撑地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翩然落在这青衣人身侧,竟也是一尘不染,动作虽从容不迫,但神情却是紧张异常,急喊道:「石寒峭、石寒峭。」
石寒峭昏迷不醒。
以他的武功而言,虽说跌落可能会受伤,但也不至於会昏迷不醒,难不成撞到了脑子。
墨华手轻抚过石寒峭的脸庞,手指插入乌黑的发中仔仔细细检查一番,毫无异状,在墨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发现石寒峭细白的脖子上有两个极小的伤口,若不仔细瞧是看不见的。
墨华手指一点,先是护住石寒峭的心脉,再扶起他的身子,一手扶头,一手搂肩,墨华双唇便往他的脖子覆了上去,没有一丝丝犹豫,吸出毒血,再掏出怀里的丹药喂了两颗,不一会儿,石寒峭便苏醒。
「寒峭,如何?可有不适之处?」墨华握住石寒峭的脉探了探,微皱的眉头渐松,「脉相平稳,石寒峭你莫再胡闹。」
石寒峭坐起身,摆摆手摸摸脖子,露出一丝囧色,道:「哥哥……书华莫担心,我已服用丹药,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也能解百毒暂保小命,常言道祸害遗千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起身拍拍屁股,感到脚踝隐隐不适。
见墨华仍面露愁容,话锋一转:「书华你瞧,这洞窟幽幽暗暗,你怕不怕?」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没想到本来是要烧烧枯枝野草的,竟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火光一闪,洞窟瞬间转亮,潭水倒是澄澈如镜,石壁上满大大小小、黑黑白白的石子,黑的发亮,白的剔透,犹如黑夜中繁星闪烁,美不胜收。隐约听见细微的流水声,两人抬头望了望跌落时的洞口,一丝光芒透进来,想要上去并非不能,只怕要费一番功夫。
墨华负手而立再次望向上方,又看了石寒峭一眼。石寒峭正从怀里拿出被啃食过的馒头,「我饿了,哥哥要不要也吃-些。」笑着说完,捏了一块未咬过的馒头递上。墨华伸手欲接过,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一暗,人就往後倒了下去。
石寒峭惊觉有异,手一伸揽住墨华,缓缓让他坐下。只见他脸色苍白,唇色发紫,应是中毒之兆。石寒峭迅速地在他胸口点了两下,又从他怀里掏出丹药,先是喂了两颗,想想仍是不放心又喂了两颗,然後运功帮他调息。稍後,墨华微微睁开双眼,眉头微蹙,琉璃色的双眼凝视着他,「我中毒了。」
石寒峭点点头,一脸担忧。
墨华虽想要从石寒峭身上起来,但全身无力,一丝一丝的寒意正由心口向四肢蔓延。
「哥哥别动。」石寒峭一脸内疚,语气像是个做错事又满心自责的小孩,不安道:「我,抱歉……」心情忧喜参半,喜的是人已醒;忧的是毒未解。这样复杂的情绪里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失去什麽……
「寒峭,莫要担心,方才你不也说此丹药神奇无比,我没事的。」话音方落,墨华便吐了一口黑血,再次缓缓阖上双眼。
一细长闪光从远处画过。
石寒峭目露凶光,心生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