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测前一天，家长会的人给每个班级送来粽子，寓意包中。
今天没有晚间课，宝姐姐叮嘱他们今晚放松身心，别把自己逼太紧，别熬夜，在散会前又再度叮咛一次要带的重要物品。
班级群组在睡前也各自传打气话语，还有人提醒大家明天早上别喝大冰奶免得拉肚子。
考试当天，陶子柠检阅後背包里该带的东西，擦布、2B笔、准考证、冲刺本还有在这星期宝姐姐领着大家去文昌庙求的文昌符。
她过去从来不对考试有过紧张，可是这一次，她心心念念全是江雨对考试能否有把握。
第一天的考试顺利进行，离开考场时，陶子柠还拉住要去拿补习班参考解答的小馒头二人组。
「别看，考完已成定局，你们赶紧回去复习看别的。」陶子柠一手揪着一领。
她们紧缩着手，放弃伸手去拿参考解答。
陶子柠说得对，与其看成定局的东西，提前给自己打击，还不如回去复习一点明天的科目重点。
江雨和韩宥时在前面不知道在聊些什麽，待她们走过去时，他们也结束话题。
他垂首对上陶子柠的晶亮黑瞳，以为她会问他对刚才考的有没有把握，谁想她没提到一句关於刚才的考试。
「走吧！再一天，再一天就解脱了！到时我们去看电影！」她露出皓白小齿。
江雨还没回应，哈利倒是兴奋地抢着开口：「好啊好啊，前几天正好有要上一部不错的英雄片，还在热映，我们明天去看吧！」
「我是说我跟江雨去看电影，不是跟你们。」陶子柠眸光锋刃睨向他。
众人看眼陶子柠，随後各说各话，不理他们约会。
「不要明天啦，後天吧，我觉得明天考完我会想睡觉。」曾翎翎大声反应。
「我也觉得後天好。」林慕心掩嘴笑道。
「那就决定後天吧！」韩宥时双手置在脑後。
「欸，不是我跟江雨吗？怎麽变我们了？」陶子柠手指夸张地画一大圈。
「反正看电影都是坐着各看各的，你们我们有差吗？」哈利说。
「既然都出去放松了，那我好想去吃下午茶！吃蛋糕！」何晓已经忍不住拿出手机找店。
江雨回首看拉着他背包的陶子柠，她还在那蹙眉争取单独约会，却没一个人听进耳里，逼得他失笑。
他抓住那颗小脑袋。「把明天给结束了，後天大家一起去看电影吧。」
「那我带我们的专属共享杯！」陶子柠弯起笑眸。
江雨会回什麽话，怎麽打枪拒绝她，她早习惯左耳进右耳出。
「随你。」
陶子柠怔愕，他没反驳，居然难得给了中立答案！
江雨没理会她的错愕，继续说：「记得洗乾净，不然你自己用。」
「有，很乾净！我很爱惜它的！」她回过神来，迈步追上他。
面向晚阳的他含笑不语，再一天就结束了，读了三年的成果就在明天。
学测第二天，午饭休息时间，不少人拿着讲义重点边看边吃，陶子柠自己开心吃着杰哥和宝姐姐替大家买来的便当。
她吃完也没去吵人，趴在休息区的桌上休息，除非有人有问题喊她过去讲解，基本她就是待在位子上吃着她的水蜜桃糖。
「看你如此轻松，我真堵心。」江雨走进休息区，把自然讲义盖在她头上。
「你要不要？」她拿出一颗糖，递到他唇前。
江雨瞥眼粉色的水蜜桃糖，摇首拒绝。「等等考最後一科了，不要乱吃。」
「哦。」她把糖塞进自己嘴里。
他扬眉，实在很想动手收了那包糖果。
一直吃糖，是小孩吗？
他们俩在不同教室考，但比起其他人，他们俩近多了，韩宥时他们被分在这层的尽头，那里有邻近他们的休息区，除了午饭时间，他们几乎都各待在自己的休息区。
看了一会儿书，他把讲义放在桌面。
「帮我顾一下，我去厕所。」
「好。」陶子柠撑着头，有意无意翻起他的讲义。
最後一科，学生们内心有些骚动，忍不住放松起来，比起前几科，现在安静的阅读讨论声里，参杂些微笑声，但周遭仍有不少绷紧神经的学生，面色严谨，目光灼灼，那些突兀迸出的笑声很快地压抑下来。
陶子柠的手臂感觉到震动，接着震动声促使她昂首查看，是江雨的手机。
萤幕显示来电人是阿姨，她想等等再请江雨打回去，才刚想，电话已经断了，很快地阿姨又打来一次。
她看眼四周紧迫的气氛，偏头懊恼，也不能让手机就这麽一直震动着，在学测这天连打两通来可能有急事吧。
陶子柠一面如此想着，便走出休息区，替江雨将电话接起。
「喂，阿姨，我是子柠。」
『子柠？好久不见，你跟江雨在外面玩吗？江雨他人呢？』钟心红语调慌乱。
她眨眨眼，江雨的阿姨真的挺神经大条的，看来连今天是什麽日子都忘了。
「我们今天学测，江雨他人去厕所。」
电话另一端传来惊愕。『我完全忘了你们学测的事！啊……那要怎麽办呀……我人又在北京要开会，现在能找谁……』
钟心红自个儿在另一端懊恼地自言自语。
「怎麽了？是很重要的事？」
『江雨的外公人在医院！』
「外公怎麽了！？」陶子柠愕然睁眼。
『有辆经过的摩托车害他跌倒了，虽然外公在电话里听起来没什麽大碍，但是老人家哪经得起摔，他这人又爱逞强，现在外婆人出去，没接电话，联络不上，本来想让江雨先去看看，结果──哎！我现在找谁去医院才好。』说完，钟心红身边的人似乎在跟她对话，她焦急回应，像正要去忙什麽事。
「阿姨你是不是要去忙开会了？你先去吧，我们等等考最後一科，很快能去医院的！外公在哪间医院？」
『那好……就麻烦你告诉江雨了，外公人在第一医院，我会议不晓得要开多久，有什麽情况再跟我说！子柠你们考试加油，不好意思吵到你们。』钟心红那还有急事，迅速挂了电话。
陶子柠刚要收下手机，身後的质疑声，令她浑然顿住。
「拿我手机跟谁通话？」江雨抽来她握在手中的手机，剑眉不满蹙起。
他相信陶子柠不会拿他手机乱搞，但未经允许拿手机操作这点，有不被注重隐私的感觉。
「阿姨刚刚打来，连打两通感觉是急事，我就接了。」她踏一步到他面前，抬脸解释。
她前进的这一步距离过近，但江雨没退後，任她过分靠近。
「说了什麽？」
陶子柠凝视他的墨眸，深邃如星海，她眯起笑眼道：「她说最後一科考试加油。」
「还特地从北京打来，这祝福可真大。」江雨嘴角勾起，把手机收回外套口袋。
「江雨，等等最後一科了，你一定要稳住别慌，平常心。」她紧握小拳，叮嘱着。
「放心，昨天考的部分大多有把握。」他舒口气，「最後一科了，希望别太难。」
离预备铃响起还有十五分钟，江雨跟她继续窝在休息区看讲义重点。
预备铃声响起，学生们肃然挺直身，甚至可以听到有人倒抽口气，江雨直接阖上讲义，不做最後挣扎。
「最後一关了。」
「记得把手机关机。」她出声提醒，拿出手机直接关闭，江雨也拿出来跟着关机。
他们准备好东西，往教室过去，到要分开时，他伸手点点陶子柠的脑袋。
「考完後记得检查，别仗着自己聪明太松散。」他提醒。
「你才要好好考，我补教界名师小陶老师！能不能把你推上S大，成为我未来人生志向的关键！」
虽是他的小老师，但要他想像陶子柠成为老师，底下一批她的信徒，实在惊心骇神。
他们分道要进各自的教室，陶子柠停下步伐，本来笑盈盈的面容蓦然收起，她深望走进教室的修长背影，脑海播放的全是他为了学测有多努力，往常的慵懒自得几乎不见，听她讲题的专注眼神，反映出他想上S大的渴望。
在她有一次去江雨家学习时，钟心红有提到以前那时候上S大很难的，江雨的妈妈上S大时兴奋了好几天，那是她的梦想，从向往的大学毕业，接着开始崭新的人生，结果在第二年时，她谈了恋爱，怀上江雨，当时几乎没一丝犹豫地决定休学，与江廉结婚，生下江雨，组幸福美满的家庭。
陶子柠想某方面来说，江雨是想替他妈妈完成当时的向往，毕竟是因他所以放弃学业，也因他，才与江廉结婚。
S大对江雨来说不但是好的学业发展，更是完成钟心红那时的心头之愿。
江雨，必须上S大。
考试正式开始。
考生的世界，万籁俱寂，耳边仅听得见隔壁桌填答案卡的划声，专心致志。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走廊传来奔跑声，踏步声不大，但对鸦雀无声紧绷至极的考场来说，十分引人侧目。
大部分的人不受打扰，自写自的，有几个人已经分心往外瞧一眼，江雨没扭头瞧，余光稍稍注意到扫过去的身影，有些面熟，可没引起他关注，他继续低首看题。
但倒是挺羡慕那人的……现在约莫过了二十五分钟而已，那人要嘛是天才，要嘛是放弃直接去玩了，他则在原地饱受自然折磨。
奔跑声渐远，没一会儿已听不见半点声响，考场恢复原来窒息般的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