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麽娘娘腔的东西啊？你确定真的是方寅衍的吊饰？」
走在路上，颜未缡实在後悔自己方才让陈梧静拿走了那吊饰，因为陈梧静打从端详过之後就碎念个没完。
「什麽年代了还性别歧视，谁说男生不能用水晶吊饰？」颜未缡反驳，她原以为这麽说可以让对方消停些，岂知却让话题的方向更诡异了。
「水晶？这才不是水晶，以这重量和质感来看，顶多是压克力水钻吧！你知道真正的水晶是什麽样子吗……」
陈梧静压根不在乎什麽性别歧视不歧视，瞪大了眼睛，兀自一本正经地讲解起水晶和水钻的差别。
不就是个吊饰吗？颜未缡从陈梧静手中拿回了水──钻吊饰，圆形铁环中央镶着一枚水滴型透明水钻，设计还挺好看的，只是的确不太像男生会喜欢的款式。
她一边听着陈梧静兴致高昂地发表对饰品材质的心得，敷衍地应上几句，一边漫步走向方寅衍的练舞处。
在陈梧静告诉她以前，她其实便耳闻过方寅衍会在放学後留下来练舞，有时也会在经过学校的川堂时偷瞄几眼，看看对方是否真的在那里。
今天或许是因为她格外注意，远远地，她就听见节奏感强烈的音乐从川堂传来，还伴随着几声起哄似的嘻笑声。
绕过转角，一群人的身影映入眼帘，现在大概是他们的休息时间，大多数的人或坐或站地围成一个圈喝水、舒展筋骨，只剩下还有体力的成员轮流在圆圈中心独舞。
颜未缡接近的时候，音乐正好变了，方寅衍接替上一个跳完舞的人，走进圈内。
他摆出的姿势像极了被钉起来的布偶，双手向两旁伸直，脖颈则向上抬高，这特别动作引起了众人的关注与叫好。
他轻轻律动着身子，偶尔缓缓转动颈部和手腕，随着音乐中的「喀哒、喀哒」声越来越快，他的动作也从微乎其微的震颤变成了被电到似的大幅颤动，彷佛有道电流从头顶窜至他的肩膀、手臂、腰部……直至脚底。
颜未缡没发觉自己的脚步是何时停住的，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方寅衍颤动的频率达到近乎癫狂时，屏住了呼吸──
随着一声爆炸音效响起，清晰的旋律终於加入了音乐中，方寅衍全身动作一滞，猛然抬起头，手一左一右握紧了拳，像是抓取了什麽东西，随後手肘向内一转，双手收回到胸前。
接着，随着他边转动手腕边将手臂向下伸去的动作，他的整个身躯宛如海潮波动，膝盖也随之慢慢弯曲，在快跪到地上的前一刻，他又玩笑似的一个停顿，弹了起来。
颜未缡在心底发出惊呼，此时，有个观众移动了位置，不巧挡住她的视线，於是她反射性地向右边跨出一步，也没注意到照理说该站在那边的陈梧静何时不见了。
方寅衍俐落的舞姿、强劲的震点展现，以及偶尔流露的笑意，都让颜未缡看得目不转睛。
当音乐临近结尾，他向前伸直双手摆出了举枪的姿势，并往後倾斜着单脚，边转圈边向周围所有人做出射击的动作，而後面朝颜未缡的方向，双膝跪了下来，将两只手臂并在一起，毅然决然地、用力地开了最後一枪。
彷佛真的被子弹打到一般，颜未缡迟迟没有回过神，只是怔怔看着方寅衍撇过头，咬着唇露出一抹自信笑容，潇洒接受众人的欢呼和叫好。
那个笑容瞬间令颜未缡的心重重地一跳。
要不是她的视线还是被挡住了一部分，她真的会以为方寅衍最终是在看着她。
掌声停歇後，方寅衍站起身，视线越过了挡在他前方的那些人，这回是真的看向她了。
喔不，她现在站得直挺挺的样子肯定很可笑。
接收到方寅衍带着疑问的眼神，颜未缡总算惊醒了，她转头瞧了瞧自己的右手边，心想要丢脸至少也得拖个人下水，这才发现陈梧静早就躲到了转角处的墙边，虽然也在偷看方寅衍，但至少不像她是站在走廊正中间直勾勾盯着人家瞧。
她用嘴型和眼神向陈梧静传达出自己的怨恨，陈梧静却毫无愧疚之意，还笑嘻嘻地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去解决吊饰的事。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转向了方寅衍，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缓步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