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薛晨发现了很多关於林澈渊不同的一面，特别是看见流浪猫时温柔抚摸牠的样子，他记的清楚。
那只猫最後被他带回家了，说要取名叫晨晨。
「恶心死了，取点正常的名字好吗?」
不顾薛晨一脸嫌弃，林澈渊抱着猫笑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寂寞啊，叫晨晨不是很好吗?一直想着你耶。」
老实说，薛晨的恋爱经验根本寥寥无几，也没什麽人会说这种恶心话，所以他出乎意料的脸红了。
真可爱，林澈渊想。
又或是林澈渊在做程式设计作业时认真的样子，他真的长的很好看，戴上那副黑色粗框眼镜後反而多了些傻气，薛晨看着看着总是分神。
「干麻?被我帅到了?」......还有这种欠揍的样子。
但不得不说，哪种样子他都出奇的不讨厌，真可恶。
／
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发生了一些意义重大的事，先是薛晨在情人节那天给了林澈渊一只看上去有些历史的表。
「你之前拿来修的那只的对表，绝版喔。」
林澈渊当时开心到把薛晨抱起来转了两圈，吓的他边喊放我下来边打他。
「你怎麽找到的?我找超久!每间都跟我说绝版了!」他没把人放下，抱着他走到自己家的沙发坐下，稍微仰头看着薛晨问，脸上是满溢的欢欣。
「那是我爸给我的表，很重要。」薛晨看着他好像容纳了整片银河的眼眸，认真的回答。
林澈渊用双手捧住他的脸，稍稍用力挺起背，轻轻吻上那瓣水润，薛晨没躲开。
他抵着他的头，声音很小。
「那个、什麽......感情有被培养出来了，所以......」
林澈渊摸摸他後颈，又亲了一口，随着一声细微的声响，薛晨的视线移至自己的手腕，新戴上的表似乎还留着眼前那人的余温。
「我们同居吧，宝贝。」
薛晨没回话，把脸埋在林澈渊颈侧低声道:「恶心。」
这样说着，却笑得灿烂。
接着他们同居了，用想独立的理由搬到外面和林澈渊一起住。
「要跟我爸坦白吗?他想法很......传统。」他洗碗时突然想到这件事便转头和正在擦碗的人问道。
「没什麽不好啊，坦白至少心里轻松，我跟你一起去，不用担心。」
薛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时林澈渊已经帮自己把手上的泡沫冲乾净又擦乾手了。
「......嗯。」
他总是这样，好像没有甚麽事情会成为困扰，只需要一步一步前进。
还有，他们在这一年发生了关系，那天夜里几乎是一切都不分你我，月光和夜幕、喘息与渴求，那句融在床第间、温度稍高的「我永远爱你」。
以及彼此。
那可以说是他们爱得最热烈的一年。
／
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两个人牵着手去了薛晨家，林澈渊腕上戴的是薛晨送的那只表。
一进门就看到薛晨他爸的视线从表转向他俩，不满的皱眉。
「回来就回来，牵别人的手干嘛，你朋友?」
林澈渊捏了捏他的手，嘴角勾浅淡的弧度。「叔叔您好，我是薛晨的男朋友，林澈渊。」
话才刚说完，他爸就抬手往薛晨脸上扇了一巴掌，突然到林澈渊都没来得及挡住，只得急忙捂住他的脸颊。
「叔叔!您怎麽打他!」
他心疼的用指腹蹭蹭他开始发红的脸颊，薛晨没开口，只是垂着眼、抿起嘴角。
男人气得浑身发抖，抬起拄着的拐杖往楼上指:「给我去楼上跪着，败类!」
他还是低着头，准备往楼上走时又听见老人家灌满忿怒的命令。
「手给我放开!」
薛晨不想放，但也不想让爸爸更气，在要松手时突然感觉到林澈渊加重了牵着自己的力道带着他往楼梯走，踩上一阶时他停下脚步。
「......爸，我爱他。」回应他的是理所当然的不理解和责骂。
「你懂什麽叫爱?你以为你们这样能撑多久?」
「我会永远爱他，叔叔。」
永远太难了，可是他好想相信林澈渊，哪怕不敌现实，哪怕世界背弃。
结果他们一起在楼上跪了两小时，又被薛晨他爸用一个滚赶出去，也不知道答应没答应。
「没关系啦，总有一天会软化的嘛，嗯?」
回去的路上林澈渊这麽说着，牵着的手一直没放开。
03.
但是他们的第四年、分手了。
林澈渊最後还是放开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他说，好像没什麽感觉了。
倒也不是说林澈渊渣，毕竟他们也说过有问题直说，薛晨想着。
可是林澈渊那种样子他太讨厌了，那种感觉很对不起他，却也没有想收回自己刚才说的话的样子。
他临走前把表戴回薛晨的腕上，又抱了他，那样的温柔让他害怕，怕他离不开，怕他放不下。
他说房子的後续都处理好了，要不要继续住都可以，和房东说一下就好。
我的东西都收好了，表......你还要吗?
「要啊，说不定以後可以卖个好价钱呢。」
口袋里那只林澈渊给的表和手腕上自己的表都停了，可能是停在他们最美好的时刻了吧。
真的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啦，本来之前就说好有什麽都直说的嘛。」
薛晨想说，可是我还爱你，能不能不要走?但他说不出口，没感觉了，也没有藉口强留，只剩他一个人在原地抱着属於他们的一切。
而林彻渊都不要了。
直到和他挥手道别，门关上的那一刻，盈满眼眶的滚烫才伴着那声再见在深褐色的木质地板上晕染、再乾涸，好似无声的请求被掩埋在灰烬中。
那时候的薛晨心里想，我全部的爱都给了林澈渊，现在大概已经燃烧殆尽了。
白猫靠着他的腿磨蹭，头顶却被水珠滴到，牠甩甩头，不解的喵了一声
04.
他们分手的第一年，薛晨始终不能习惯一个人而不是和他一起的三餐、独自睡去也没有被他拥抱入眠的夜晚、闹钟唤醒却不见他趴在自己身上玩闹着叫醒他的早晨，空荡的房间和内心，而不是两人一同填满的室内、被回忆温暖包裹的柔软。
他们分手的第二年，薛晨渐渐不会忽然流泪，不会那麽没有食慾，不会直到黎明还无法阖眼，也能自然的把闹钟按掉起床洗漱了。
他们分手的第三年，薛晨找回了自己的兴趣喜好，假日会选择出门打篮球而不是待在阴暗的室内播放老半天的影集却一点也没看进去，也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在出版社担任责任编辑。
第四年，他搬出那间房子，顺便把之前为了再去见他爸和林澈渊一起买的茶叶给丢了，反正也不喜欢喝茶，没有送出去的遗憾就和墙上那一小块剥落的油漆片一样，微小到几乎被遗忘。
情人节那天他在买晚餐的路上遇到了他，身旁站了另一个人，看上去十足亲密。
嗨。薛晨先开的口，他说，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过的好吗、最近?」
林澈渊那份微小的尴尬很快就随着两人的谈话消失，刚结束一个话题时薛晨敏锐的看到他身旁的女人扯了扯林澈渊的袖子，他垂首，尔後抬起头晃晃手中的袋子。
「那我先回去吃饭啦，不打扰你们了。」话毕挥了挥空着的手便转身。
「──小晨!」
薛晨忽然想起还在家里的那只白猫，早上才不小心把饲料盒打翻了。
「嗯?」
对上那双眼时，他的眼眶突兀的发酸。
林澈渊和薛晨，他们最终也走上了再普通不过的结局。
「......路上小心。」
浅淡的笑容重新在他唇上勾起，他和他点了头，再次转身迈开步伐，走得很慢，想记住什麽一样，但过了转角後，速度开始变快，想忘掉什麽似的。
想记住他们的曾经，想忘掉他们的所有。
时间冲淡了一切，他们的爱恋，他的伤口、他的诺言。
也冲淡了那句话。
「我会永远爱你。」
Fin.
/後记见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