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KER？
地下世界打滚的人一旦化名，要追查身份是困难重重，罗布·路基这样含糊不清的说法，要她去哪里打听？
维恩足尖点上窟窿边缘一跃，人们在大街上围成半圆惊疑的窃窃私语。密佛格坐於长椅与一堆纸袋相伴，略略抬眸凝睇翩翩降落的窈窕身形，浅浅弯起唇线，拎起女主人的战利品，跨开长腿从容安定的往相同方向跟上。
「武装色有进步。」
「你还真是悠哉。」
维恩拨弄秀发，慵懒瞥向高自己一个头不止的男人，他波澜不兴的回望，低沉微哑的嗓音隐含自豪。
「我的女人不会输给这种角色。」
「罗布·路基可是有来。」
维恩明确提醒了他这件事实，说实在的，就算她召唤纹章成为短暂的纯血，也不见得能马上和杀戮机器分出高下，幸好他也还算识相，从初次见面开始就遵守一定的礼仪。
「他知道我在这里。」
无意再逛，镫亮缁黑的长靴与踝靴喀噔喀噔作响，两人步伐频率一致，走入有些冷清的小径。
「那女的也知道你在楼下，还不是把书局毁了。」维恩幽幽长叹，「我好不容易挑了几本喜欢的书。」
「从她在杰尔马66的表现来看，我不认为她是一个行事鲁莽的人。」
「你觉得我故意挑衅她？」
密佛格没有作声，可他的气息、他的表情、他的全身细胞无一个不在对她说是。
过了一会儿，他不急不缓开口，语调宛若天鹅绒滑顺悦耳，维恩还以为他会讨好自己说些撩心的话。
「不是故意，是你的天性。」
好吧，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她的爱人本来就没有什麽罗曼蒂克血液。
「多谢纠正，说不准她根本就是吃定你不会对她出手。」维恩美眸微眯，酸酸说道。
「的确，我不杀女人，但若有女人不惧我的剑法朝我挥剑，倒也是勇气可嘉。」
密佛格难得露出赞同的模样，身边佳人倏地停下脚步，回首一瞥不禁菀尔，维恩单手持拿紫红雷刃，煞有其事掷了过来，虽然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瞄准。
空气滑过一阵嗡嗡雷鸣，路旁的树霹伴随黛烟雳啪啦炸出火花，刺鼻的焦味渗入肺泡，他微不可见的挑眉，真是好胜的小妮子。
维恩清亮的嗓音扬高几个音阶。「这是性别歧视。」
「不，是礼节。」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自己很没用。」
维恩瞪视有些颠簸的路面，懊恼踢着碎石子，密佛格突然抓不到她的心思，只能顺着她的话。
「自怨自艾做不好任何事情。」
维恩顾自沉浸在思绪里，压根儿没听见爱人的苦口婆心，「总是躲在母鸡背後咯咯叫的小鸡，什麽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女人的一反常态上了密佛格的心。
「讲话怎麽变得没头没脑，CP0说了什麽？」
「罗布·路基忌惮你，因为你是无法轻易撼动的王下七武海，是世界政府制衡其他海贼的重要势力，而我在世人眼中不过就是靠你作威作福的魔鬼。」
微风吹乱发梢也拂起种种烦恼，银白色碎发遮去姣好的面容，维恩露出悲伤的笑。
「在海军有库山撑腰，离开海军又得到你的保护，看来我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总是要依赖别人才能活下去，却又活得过於安逸。如果可以……真想凭自己的力量走出一条路。」
「人都会迷惘，但迷惘会让你握不牢手中的剑。」密佛格折返几步，放下提袋像触摸易碎物一般小心捧着她的瓜子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力量不是只有一种，别人求都求不得的东西，你已经牢牢握在手里了。」
望进他引人入胜、百看不厌的眼眸，维恩从里头看见了朝阳，忍不住轻声微笑。
「你也学会拐弯抹角了。」
密佛格轻轻在她圆润的额头印上一吻，「香克斯已经在港湾等我们了。」
他让维恩走在前头，默默凝睇她纤秀的影子，灿烂生辉的金眸流转暖意。
小妮子，无论你身处何方，我都随你而行。
密佛格没想到才刚许好的诺言这麽快就被打破。
告别之际，香克斯嘴里嚷嚷着要维恩与自己没事多来新世界走走，有事也可以来，他的生命卡永远都是最值得信赖的记录指针，两艘船间的麻绳松绑之际，岸边高声的呼喊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维恩小姐，请等一下！」
维恩倚坐高处船樯不怎麽感兴趣的瞥眸，领头的是一名年轻的贵族跟两个看起来像跟班的家伙。
嗯……不知怎地这三个人她好像有那麽一点点残渣的印象，不过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就是了，怎麽今天这麽不太平阿，陆陆续续都有人找上门来。
「报上名来。」她懒懒的应答。
「我们是『革命军』，我是参谋总长萨波。」
对维恩的傲慢不为所动，为首的贵族青年开朗稳重，身穿合身的长版墨色大衣，礼帽下几缕波浪金发遮掩了左脸的烧烫伤疤。
革命军！
听闻最重要的三个字，维恩无暇注意孤独坐在船中央的男人此时此刻怀有怎样的心绪，微微挺直背脊如一阵青烟消失在桅杆之上，转瞬来到萨波等人面前，橘黄色短发的女性像是见到了什麽恶梦似的，恐惧的连连退後。
「哦，害怕了？」
人类会本能畏惧更强势独裁的种族，维恩嘲讽的勾起樱唇睨了睨她，音色宛如黄莺般悦耳。倨傲非凡的盛气勾勒出她巧夺天工的脸蛋，怜悯未曾到达牡丹色的眸里，就像是邪恶高贵的恶魔之眼。
那名女性不能自己的簌簌发抖，一个星期前还只是遥望疯癫的希弗斯坦，如今她就这麽近，这麽正常，整个人活生生的站在前方，那些早该被封存，黑暗屈辱的回忆排山倒海而来将她卷入海底。
若是面对粗暴蛮横、丑陋不堪的天龙人，她还能起身对抗，可在浑身充斥优雅的贵族气质，光是定定站着不动，气势就强大到令人伏跪的希弗斯坦跟前，她能做的只有臣服。
她忽然挤出非常僵硬的笑，眼看就要跪下擦地。
那是害怕到忘记如何哭泣的笑容。
「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哭的，我会努力干活，请……请不要杀我……」
「喂，清醒一点，你已经离开马力乔亚了。」
对她这种被奴化过度的模样，维恩已经看过太多太多，不甚喜悦的蹙眉。无奈女性深深沉浸在无限轮回的梦魇，完全听不进自己的话。
萨波赶紧拽起她，朝穿柔道服的黄皮鱼人使了眼色。「哈克，先把可亚拉带回船上。」
待哈克搀扶她离开，维恩才不急不徐的启唇，「你不该让她见我，我跟那些圣地的垃圾不一样。」
萨波吃惊眨了眨圆滚滚的眼珠，「什麽？」
可亚拉年幼时被人口贩子卖给天龙人为奴的事只有多拉格先生、哈克跟自己知道，为什麽维恩一副这麽了解，还说她跟那些天龙人不一样？
多拉格先生曾说他跟维恩某方面很像……难不成……她是世界贵族？不会吧？真的假的？
「……没事。库山现在怎麽样？」平常无需刻意提起大家都知道，如今需要掩饰却不慎说溜了嘴，维恩是有些心烦。
「我们离开时，他的情况非常差……後来稳定下来了，却一直昏迷不醒，所以——」
「带我去。」
她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让刚静下心的萨波又心惊肉跳，他以为还要多花一点时间才会让维恩点头答应。
似是有所惊觉，维恩焦虑旋过身看往从刚才就抿唇不语的密佛格，他修长的腿优雅交叠，一手拉低帽檐，阻隔一切的眼神接触。
难受，这是她唯一能从他几乎没怎麽用的肢体语言读出的讯息。
她又睐向尚未出航的红色势力号，凭舷的香克斯一改嬉闹随性，前所未有的认真注视自己。
心慌意乱，思绪纷沓，这一刻她就像是站在人生的交叉路口，一旦迈开脚步就再也不能往回走了。静止的钟摆再度摇荡，怎麽办，她该怎麽选？
浪声哗哗，时间答答，似逼迫她於库山的溺爱呵护，密佛格的王者温柔之间做出最後的抉择。无数的画面长川历历在目，维恩阖上眼做了一口深呼吸，阳光在她的颧骨拖出长长的阴影。
短短几分长似三秋，她睁开不再旁徨的眸，如风一样掠至孤冷的男人脚边，蹲下重心仰望帽檐里的神情。
「密佛格。」
她柔声呼唤，男人一双锐金缓缓移到精致绝伦的五官，眸色前所未有的平静。
太平静了，平静到什麽情绪都没有，倒成了真的雕像。
维恩背脊微挺，鼓起勇气凑上冰凉好嚐的薄唇，笨拙的伸出粉舌邀请他共舞。
这是她第一次亲吻男人。
密佛格身躯微微一震，伸手压紧女人的後脑，探入芳唇卷起香滑小舌凶猛的攻掠城池，直到两人呼吸急促才难舍难分的放开。
「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维恩额头抵着他的，温柔低喃道。
你总是在峰巅上孤独，再也不会了，我会陪你，永远陪你。
一旁的大船上，倜傥不羁的香克斯撑着下颚满足所见的风景，微微笑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