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尘思、缥缈月、鹤白丁、侠菩提
「遍寻不见秃驴的踪影,现在连猫毛儒人也不见了,为何总觉得心头莫名地不安?怪哉,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鹤白丁嘴里碎念着,步履改往三足天的方向前行。「罢了罢了,还是先回三足天,看看他们有没有人回去了?」
一进熟悉的三足天。
他便见却尘思与缥缈月两人,坐於三足之央,而他正在对她输功,两人的衣服皆血迹斑斑……
叫他看了心头一震。「秃驴,猫毛儒是怎麽了?为什麽你要替她灌输功力?而她的脸看起来没什麽血色,你的脸色又苍白,不如换我来输功给她吧!」
「不必了,我已替她护住心脉,接下来要麻烦好友将缈月送回儒门,我知你与禄苑主向来素有交情,如今却尘思铸下大错,只好麻烦好友代为求情,请苑主托儒令施为,助她化去逆窜的两道佛、儒劲气。」
「佛、儒剑气?这麽会是……」猫毛儒自己的招式?鹤白丁观她之伤势,顿时了然於胸,便不在多言。
随後,他直接从地上打横将缥缈月抱起,却不放心的看向却尘思问:「秃驴,不一同而行吗?我看你脸色不好身体虚弱,又为猫毛儒输功,你这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他怕救了一个,届时又走了一个,他今日被他们俩双双这麽一吓,心脏可再也伤不起!
尤其是他怀中的猫毛儒,还不知救不救的好?那流书天阙的儒令,可是个特难剔头的人物!唉……
却尘思……你就这麽放心,让你心爱的女人被蹈足带走?
你或许亦不知,你的好友,也锺情於皓足吧……
异识又在耳畔叨叨絮絮,扰人心魂。
激却尘思冷言道:「那又如何?」
见答非所问,鹤白丁着实吓了一跳。「秃驴,你没事吧?你这样子,我……」
他话未详尽,却尘思便打断了他。
「好友,对不住……缈月就交给你了,容却尘思先告辞!」为把持心神避免再次因魔扰而铸成大错,他匆匆作揖一别,化光而去。
※※※※※
离开了三足天,却尘思漫无目标的走在林间,不知心之所向欲往何方,天崖何处是依归……
你再逃避又能逃往何方?与其受人看轻、怜悯苟活於世,不如快快接受启罪,方能领会无穷妙有之道,何需挣扎?天下亦归汝之掌握!所有人皆仰汝鼻息而生存,岂敢轻乎?
「孽障切莫再言,与其耗费唇舌相激,不如直取我命!」他尽量稳住心神,拖着迤逦的脚步,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既清方寸。
只见布衣佛者侠菩提,端坐於菩提树下,慈眼相视。「你终於来了……」
「佛者知我会来?」却尘思讶然,
侠菩提脸上挂着温暖的浅笑道:「十方圆明,性空自在,如来、如来,不去不来,成住坏空,无处染着,本无一物,何处尘埃……」
见侠菩提一如往常清明肃穆,而自己又陷入红尘泥沼,他敛眸慨叹:「神智不清的我,只会连累好友,即救不了缈月,又拖累白丁,更帮不上众生,一己之力如此缈小,微不足道,现下我连自己都帮不了自己,看不清自己……」
侠菩提直视着茫然的他再问:「却尘思,你是谁?」
「我……我是谁?是啊,我究竟是谁?如今已不识本来真面目!」却尘思感慨。
「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故事,可愿倾听?」
「却尘思洗耳恭闻。」
侠菩提侃侃而述:「在过去久远劫前,有一禅僧,在游历参访时,经须弥山上一处仙境,见之赞叹,便落脚於此修行,不久方察崖上有一株降月仙草,一日三荣,极美罕见,日夜浇灌细心照料,更是生得光华夺目,後有仙鹤来访陪伴,三缘结此修行,倒也美哉。
数十载後,有一孝子前来求药降月仙草,为治母病,禅僧虽不舍,亦将之赠予,孝子三叩其首後离去,曾言此恩必报;又经数十年後,仙鹤归逝,禅僧不愿触景伤情终离仙境,继续着未竟的参禅之路,其後修行方成……」
末了,他笑道:「故事说完了,却尘思现在你可知自己是谁了?」
「自是明白。」原来自己过去世有这样宿缘……
「我今再传你一咒,念念相续,莫忘初心,终能降伏众魔,随我梵诵来──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未料,竟是此咒!
却尘思一怔,随即除去凡心阖眼诵道:「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
随着声声的梵诵进入耳识,时空彷佛静止,眼前倒转着一幕一幕影像,一闪而过,从他小时家破人亡,到求佛入门,到师弟之死,到缈月自盖天灵……
一幕一幕惊心动魄、血泪和交织,再一幕一幕沈淀除却於梵诵之中……
终达浑然忘我,天人合一之境……
亦不知过了多久?
进入耳根圆通的却尘思,竟不觉泪流满面,觉悟而道:「人心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苦海沉浮,何有归期?恐身在其中,不思有异,今夕何夕,千载觉迷,今人我俩忘,心天堂,身菩提。」
话落此际,远方的晨曦穿透密云,迸作光芒万丈──
恰似佛者心中拨云见日。
却尘思,被光芒唤醒,甫张开微刺的双眼,侠菩提已不见踪影……
唯见自己手中持有一书,名曰:般若波罗蜜多心经